这群孩子的心掂到空中再猛地扔下。

满载的车厢声音沉重，刺破蓝天，车轮碾压着铁轨的缝隙，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这是战争中独属于钢铁之间互相交流的语音。

你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外面的大雨停了，只剩下雨水仍然附着在脏兮兮的玻璃上，你望着那随着火车颠簸而不断晃动的雨珠出了神。

施莱歇尔从布拉格城堡党卫军弗兰克少校那里要回了你荣誉雅利安人的身份证，可是这一次证件又失效了，达莉娅在魏玛紧急找人联系打点。

一切操作得是如此迅速，审查、入编、收拾行李、备齐物资，两天没到，你们便被送上了特快军列。

你感觉自己就像是从一场兵荒马乱中逃生，还没有准备好，就要到达另外一个生死未卜的地方。没有做好任何妥善的准备，你知道一切都是系统故意的安排，无法抵抗，手无寸铁，只能平静。

“伊娜，真的抱歉，这次连累你了。”

莉莉在一旁见你发呆，对你歉意道。你们即将一同奔赴前线，算得上是同袍战友，于是你对她说了自己的昵称。

你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到车厢内，“莉莉，没有人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你不必感到抱歉。”

“是啊，伊娜，你说得对，没有人想到会这样发展下去，就像没有人想到帝国会失去巴黎一样……”

莉莉看着你那毫无掩饰的浅蓝色眼睛里所有的情绪，紧接着她放在一侧的右手悄悄地握成了拳头。

“你知道吗，我的亲人就在巴……”

突然有人插话道：“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尽管军列行驶时，车轮摩擦铁轨，金属相互撞击的噪音很大，可是大家还是分辨出了飞机的轰鸣声。

没有人能够忽略那种声音，巨大的轰鸣声像是钢铁怪兽在咆哮，硬生生地用深渊巨口撕裂了沉寂的天空。

“快躲起来！躲到铁皮盖子下面去！”

负责押送你们这批辅助后备人员的军需官怒喊道。

大家立刻行动，纷纷躲避，有些铁皮盖子甚至已经锈烂掉一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死神即将挥下手中的镰刀时，没有人不在恐惧。

你们躲在铁皮盖子下，莉莉在一旁紧紧地抱住了你的手臂，你几乎屏住了呼吸，回握住了她的手，手心里湿腻腻的，好像有一只蜗牛从外面的雨中爬到了莉莉的手里。

猛然间，一架轰炸机秃鹫捕猎般朝着军列俯冲了下来，响声越来越大，似乎有人把发动机搬到了耳边。

轰炸机在军列上空短暂地徘徊了一段时间，像是在区分物资车厢和载人车厢，也像是看见了特快军列上贴着的混淆敌军的那明晃晃的、巨大的红十字的标志。

渐渐地，耳边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减缓，轰炸机猛地抬头离开了近距离的军列，在空中盘旋，侧身向东边的方向飞去。

有孩子欢呼：“列车上有红十字的标识！红十字会受国际法保护！他们不敢……”

“不要出来！趴在铁皮下面！”

电光火石间，你抓住了莉莉即将离开的衣袖，用力将她拽了回来，冲击力下，莉莉倒在了你的怀里，你将铁皮盖子盖回到彼此头上。

那原本向着东边方向飞去的轰炸机，突然一个大回转掉头，像一颗巨大的流星，几乎笔直地俯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