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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布纳工厂的道路崎岖异常，施莱歇尔放弃了奔驰车，转而步行，一路上是被挖掘过的土地，成堆成堆的煤块，还有泛着潮湿气味的水泥。

污水坑上面漂浮着一层油状的漂浮物，反射出灰暗阴森的天空，黑色的长筒军靴踏过，水花骤然飞溅。

身穿蓝白条纹囚服的囚犯弓着佝偻的腰背着厚重的铵盐麻袋，囚服破烂不堪，面容苍白灰暗，失去希望的脸庞隐藏在大片的阴影之下。

“法本的克劳赫先生在哪？”

施莱歇尔抓住了一个朝着他行礼的党卫军下士，进行随机的询问。

党卫军下士立刻双腿并拢，脚后跟一磕，高高地扬起头颅，一本正经地回复道：

“少校，克劳赫先生刚才在氯化镁车间，他在考察化工编队的雇员，对他们进行专业能力的评判。”

施莱歇尔颔首，转而朝着布纳工厂的氯化镁车间走，此时，地面的小石子开始跳跃，他的视线向下，注意到了地面的不正常波动。

他眉头紧皱，随即半跪在了地上，仔细听着那种声音，一种类似于载重汽车载重过度时发出的嗡嗡声逐渐响起。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营地的窗户开始嘎嘎颤动，听起来像是上帝在疯狂地摇晃着手中玻璃杯里的冰块。

“是轰炸机！防空观察员！防空观察员在哪？！”

施莱歇尔立刻回往警卫塔的方向跑，听到喊声的布纳工厂的党卫军先是乱了脚步，之后立刻怒吼着指挥身体疲乏不堪的囚犯们立刻转运仓库里的各种军用物资。

片刻后，空袭警报的声音响彻了布纳工厂的上空。

远处，嗡嗡声更加深沉有力，突然，天空中布满了白色的烟雾，指挥机在轰炸目标的上空中做出了标记，炸弹自由落体产生的哨音听起来像是魔鬼在尖叫。

空中闪过一道诡异的白光，继而一声沉闷巨大的响声，某个东西随即在烈焰中哀嚎。

在轰炸面前，命令暂时失去了功能，转运军用物资的队伍抛下了手中的物资，转而向着布纳工厂处刚刚挖好的土沟方向跑，那里即将要埋装新的电缆。

党卫军举着步枪，往空中放着子弹，然后将枪对准了无辜的人们，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射击的模样，像驱赶牛羊一样把人们往土沟里赶。

轰隆声过后，一片烈火中的寂静。

趴在土沟里的人们试探地抬起了头，以一种极其迷茫的眼神，看着不远处正在喷射中的巨大的火龙。

施莱歇尔骤然觉得冰冷的恐惧紧箍住了他的心口，在扫射的目光中，他发现了那个告诉他克劳赫所在地点的下士。

“那里是哪？”

下士看着前方浓浓的黑烟，一时愣住，然后被耳边的怒吼拉回了神，“我问你被轰炸的地方是哪？！”

“少校，那……那里应该是，应该是布纳的合成炼油厂！”

不是氯化镁车间。

施莱歇尔冷不丁地松了一口气。

恍惚中察觉，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完全湿透。

第五十七章 他的哀求和眼泪（下）

你见到施莱歇尔的时候，他正坐在军营的休息室里，低头垂着眼看上去很委屈，莫名像一只落水的哈巴狗。

灰黑色的军服外套披在身上，外套下面的左臂绑着绷带，绷带上还渗出了血，矮桌上放着一杯只剩下小半杯的水。

“你胳膊不是快好了吗？怎么又开始往外渗血了？”

你站的位置刚好是窗户的对面，窗外被铁丝网加固的发黑的铸铁厂一览无遗，又高又大的塔楼上挂着几具示众的尸体，他们裸露在外的肋骨像麻绳一样分明。

你皱眉，感觉自己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