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先生我今日来过，若是先生问起这本书的去向，就说是莫迪带回去交给我了。”

“好的，夫人。”

秘书从容地点头，这本书就是她亲自去杜普伊特伦街书店买回来的，自然是知道冯·卡尔曼长官会把书送给谁。

人家夫妻间的情趣，自己就不要掺和了，隐瞒个书的去向，又不是包庇抵抗组织，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还是要给夫人面子的。

梅赛德斯奔驰出了点故障，莫迪正让人去修，你的脸愈发潮热，头也有些晕，不想再待在指挥部这个蒸笼里，干脆选择走路回家。

在巴黎被占领期间，私人轿车消失了，出租车也寻不到踪迹，所有的汽车都被德国人收缴，民众平日里出行多用人力车和脚踏车。

但是今天不知为何，路上脚踏车的数量倒是有些过于多了，沿街一路还有很多穿华达呢风衣的男人。

纷乱却有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奇异的歌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响在你的正前方。

在你疑惑的时候，视野之内进来了一群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人数众多，浩浩荡荡，列队游行，一群二十出头的血气方刚的青年排在前头，手里高举着三色旗，高唱着马赛曲，各种法兰西民间小调穿插其间，其中不乏有人拿着手风琴、单簧管之类的乐器边走边伴奏，颇有与侵略者一较高下的势头。

万物都暴露在赤裸裸的天空下，眼前的人流如潮水般涌来。

系统……

【1943年11月11日】

你脑袋开始嗡嗡作响，浑身的热度翻涌而上，不明白系统提醒你今天日期的意思。

寒风在咆哮，人群在推进，危险在逼近，你需要快点离开。

疲乏的身体阻挠了你的步伐，一声刺耳的枪响掠过巴黎白亮的上空，震人耳膜，直冲云霄。枪声一响，整个游行队伍立刻骚动起来，乱了形状，像是遇上天敌，疯狂扭动妄图逃命的游蛇。

十几辆霍希车、不断鸣笛的法国警车、长得吓人的装甲车、军用卡车呼啸而至，从车上跳下来的全副武装的德国兵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举着警棍的法国警察凶神恶煞地跑了过来。

黑压压夹杂着蓝点，速度快得像是狂卷而来的染墨的海啸。

他们沿街追打着法国民众，没头没脑地砸向平民。有个法国警察甚至抓住了一个女人，用警棍疯狂地击打着她的头，嘴里狂喊着“不安分的老鼠”。

手无寸铁的人面面相觑，互相看见对方惨白的脸，来不及多说又各自逃命。肉搏声不绝于耳，呻吟声接踵而至，咒骂声交错响起，场面堪称混乱至极。石子路发出的悲鸣甚至一度盖过了骤响的警笛。

警棍仿佛雨点般砸落，无数的人撞来撞去，你眼前的人影不断叠加、重合在一起，身体发热导致你的脚步虚浮。

阳光折射在慈善街的拐角，露出一弧亮光，如圣光显现，指引着圣徒逃离混乱的战场。

霎时间人群一同挤向那处狭窄的生命之路，你被洪流裹挟着，赶上来的警棍又打散了希望。

忽地，你的裤脚被人抓住，你一惊，低头一看，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她的身体趴伏在地上，求生的意志让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你的裤脚不放。

“救、救我……”

血从她的齿缝中踊跃淌出。

“别怕，别怕。”

你立刻扔下了怀中的书，但身上的力气早已被炙烫的热气蒸发，你用尽全力试图将她拖拉起来，可微弱的求救声在此刻不值一提，不幸的血肉之躯被后来人重重地踩过，你身不由己地松开了她的手。

拖拉之地，血痕蜿蜒，而地上的人，竟已无了声息。

人们还在尖叫着、哀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