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会的谁不是出身红透。大家都是搞革命斗争,怕什么流血牺牲,真冤枉你了那也是为革命做贡献,毕竟宁可错抓不可错放!
“枪杆子里出政权,你这个走资当权派也敢来指摘我们革命群众?”方永红大辫子一甩,圆圆的脸严肃又认真,凶霸霸道,“破坏无产阶级专政,你带枪下乡做斗争,妄图反革命夺权!”
“工总司的人都在开会,你怎么不去参加?是不是对革命活动有不满意见?”张大成脸长得清清秀秀的,做事说话却是五大三粗的,非常有一股气概,很能镇住人。
董菊花忙跟着道:“工总司没给我们下通知。”
张大成看都不看她,只盯着方永红道:“中央的文件都下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方永红脸色当即一变道:“文件也下到你们这了?”
前屋后院,一片狼藉,最主要的是两个人的床铺也被翻了个底朝天。何芝兰定了定神,接过沈玉树递来的热毛巾擦脸,那帮人已经跟着张大成走了,她却觉得那帮人仿佛还在这里。
“我想回家。”良久,何芝兰喃喃自语。
沈玉树上前抱住她,小声道:“年后一定能回去。”
“不是啊,”何芝兰又想呕吐了,眼里条件反射泛起了泪花,“我想回家,我真正的家,大家都遵纪守法的家。”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真的完全想象不到这里居然会这样。1976年啊已经是快要改革开放了,然而黎明前的黑夜却是最难熬的,遭受经历过这种非人的折磨,简直分分钟终身阴影要PTSD了。
那些乱七八糟抓过来的手,要打下来的巴掌,就好像地狱里恶鬼聚来要吃她。
她被沈玉树护着还好,拳打脚踢的看着近也没真的落下来,然后她反应过来,是没落到她身上,全落到这半大孩子身上了。何芝兰放下热毛巾,伸手去拉沈玉树的破毛衫,沈玉树也乖乖的任她拉扯,肩膀背部淤青最多,手背上也不少红肿,何芝兰伸手擦擦他破损的唇,这孩子面上也挨了几下,轻伤挂彩还好没毁容。
何芝兰把毛巾放到热水里投洗,去清理沈玉树身上的伤口。
擦了没几下,沈玉树倒是先落了泪,他心情有点儿伤感,但主要是憋了一肚气愤恨得不得了。他年纪轻火气大,要按照他的脾气,一个人被人打,那是拼着被打死,也非得把那群人都摁在地上狠狠揍一顿不可。可他主要得护着何芝兰,护也没护好,给老婆吓得又吐又哭的,真是该死!那帮人该死!自己也该死!
何芝兰可不知道十来岁小伙那愣头青满脑子都想啥,看他哭了还以为是自己手下力道重了,忙柔声道:“不疼哦给吹吹~”
她毕竟有个上辈子,又因为这孩子思想比较单纯,起码比她单纯多了,所以她潜意识老是把他当半大孩子看。
沈玉树被她这样对待着,也习惯了接受了,或者说根本也没意识到,平常只觉得自己老婆真心疼自己。
今天却勇敢反驳,努力解释道:“我才不是因为疼会哭,是因为……”
他刚想全盘托出,脑子反应过来接下来要说的话,顿住了。
何芝兰捏捏他的脸,不让他尴尬,接话道:“好,知道啦。”
“年后一定会回去的。”沈玉树也摸摸何芝兰的脸,信心满满道,“到时候我们回家结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管着你。”
“好。”何芝兰应道。
年后一定会回去的,他已经给家里写了信,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想爷爷知道他的决心。
等结婚了全告诉她,让她知道不是他学习不好,是他根本没法学习。也不是他不想早点找关系送她回城,是因为这样走关系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他甚至不知道要以什么理由说服爷爷,他想了很久也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