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蛋老人?”沈玉树听不明白,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吗?生什么蛋?鸡蛋吗?”

何芝兰想要给他解释,想了想还是别解释了,这孩子挺较真儿,要真开始讲了必定是十万个为什么。上次耐不住他一直问一直问自己“尴尬的是啥?为什么那个老奶奶一直在喊尬的嘎的?”,不得不给他讲解上帝是耶稣,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好久,讲到最后何芝兰自己都是一脑袋问号,被他问得都快怀疑人生了。

何芝兰上前抱住他,转移话题道:“谢谢沈同志!想先看哪件?换给你看啊~”

沈玉树猛地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略不好意思道:“你继续拆。”

桌上拆了一大半,还有一小半,何芝兰拆福袋一样乐此不疲地撕油纸。撕开其中一个,毛绒绒的围巾跳了出来,何芝兰想要围到自己脖子上,却发现这不仅仅是一条围巾,她展开一看,再看看油纸包里剩下的东西,丝袜和玉雕短尾巴,玉雕上边还刻着外螺纹镂花,粘连着毛绒绒的尾巴。

何芝兰也咳嗽两声,有点儿尴尬。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那谢新阳神神秘秘的不给打开看,她一回来半夜就忍不住摸黑儿打开借着月光看了,居然是一套毛绒绒情趣内衣连带着尾巴的cosplay服装,她当时就无语了,赶忙把东西全塞回去,假装自己没看到也不去提这件事。

没想到沈玉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偷偷打开看过了。

还为了不着痕迹地让她穿上这套衣服而欲盖弥彰地买了这一堆衣服,何芝兰用脸颊蹭蹭毛绒绒的“围巾”,然后捡起一旁的波点裙,故意道:“想先穿这件哎~”

0053 夜斗

何芝兰睡到半夜热得心慌,耳边也觉得bzm十分吵闹,她迷迷糊糊推推紧紧抱着自己的沈玉树,紧抱着她的高大身材却动也不动。夫妻两年龄都小,正是不知道节制的时候,也怪不到累得沈玉树呼呼大睡。

她用手背擦擦额上的汗,耳边那股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大时小,听得人脑袋疼。

何芝兰定定神,正要仔细听,大门却哐当一声被撞了开来。

这下动静儿之大,连沉睡的沈玉树都被惊醒了。

进来的人一身深绿军装,戴红色袖章,五星军帽亮闪闪,两条辫子又黑又长垂在胸前。夫妻两住的小院子少有人来,前段时间虽说是吃了一顿批斗,但到底也没掀起多大风浪,便也没想着怎么收拾屋子,扔掉不该有的。

何芝兰是现代人,知道个大概历史,算一算也该是华国锋走马上任,全国就快平反冤假错案了。

所以她心里没把救那个英语老师当个大事,她知道这些什么臭老九学术反动派等到了恢复高考,那可都是全国最缺的师资力量。

而沈玉树,虽然是本土人,知道阶级斗争有多厉害,可他从小长在军区大院,长在爷爷眼下,除了上山下乡来,并没有完全真实地接触过这一段文批武斗,思想有了误区,又是个半大孩子想不到那么多,竟也真以为将人送走了就好了。

长辫子姑娘长得脸圆眼大,说话的声音也大,不同于文彩霞飙着嗓子喊,这姑娘是长久以来喊命令喊出来的官腔威武,只听得她问道:“是不是何芝兰和沈玉树?”

好在冬日冷,两个人就算睡着,衣裳都穿得整整齐齐的。

沈玉树没搭话,只盯着长辫子姑娘身后影影绰绰几个人。

何芝兰醒得早些,脑袋虽然还嗡嗡的,思维却是清醒的,有话答话道:“是了,你又是谁?”

“还睡着!还不起来答话!你个现行反革命!”这恶狠狠的声音,不是董菊花又是谁。她脑袋上缠满了一圈圈纱布,迎风招摇,脸上得意很,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挂彩登场,“敢打革委会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你个小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