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停好车,他步行走到路铮家外面的巷口。
这会儿不过六点多,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在巷口止步,沉默地望着里头那条小路。
忽然想起来那一天来
他们从那条小路的末里慢慢走出来。
一前一后踩着昏黄的灯光,一路无言。
直到他停在巷口,她撞上他的后背,于是他回过头去跟她道歉。
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她手指扶着额头,眉头轻蹙地的模样。
似恼又嗔时,她眼里有两点明暗跳动的光亮。
边绍低下头,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他想念她。
那种思念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出现,但却像附骨之疽在他心肉上缓慢地轻噬,一点一点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心好像已经被蛀空了好大一块。
他缓缓抬步离开,身后的霓虹灯折射交映,把他的身影衬得格外深寂。
苏游大概早就来了,跟个老头子一样地躺在院子里的竹木椅上。
竹椅前后摇晃,他脸上一脸享受。
路铮开着腿坐在一边,躬身在摘捡一篮扁豆。
边绍顺手带上铁门,问:“不冷?”
苏游斜乜他一眼,嘎吱嘎吱摇得更起劲。
夜风冰凉吹过,小院子里就响起簌簌的枯叶摇落的声音。
苏游望着夜空,闭着眼睛感叹道:“这就是老年生活的魅力吗?”
“二百万,你可以天天在这里体会。”路铮说。
“啥?”
“二百万,这小院子就是你的了。”路铮神情不变。
苏游大叫:“你抢劫呢?”
“我去做饭。”路铮拾起沥水篮起身去屋里了。
见路铮走了,苏游扭动两下盘腿坐起来,把路铮刚坐的木凳拉到竹木椅旁边,拍了拍对边绍说:“边哥,您请。”
木凳太矮,边绍坐下之后只能像路铮刚才那样,把双腿展开成一个V字才稍微感觉自在些。
先前远看光线也暗,这会儿离得近了,苏游一下就捕捉到边绍眼下的那两小片青灰。
他点了根烟,慢悠悠地问:“你和舒似怎么回事儿啊?说说。”
边绍喉头微微滚动,问:“……你见到她了?”
“见到了啊。”苏游吐出一口烟雾,“我当时看她那副躲我都来不及的模样我就觉得有鬼,后来她领班跟我说的。”
边绍点头,面上倒是水波不兴的。
苏游啧了声,“你这副模样我都看不下去了,看看你这黑眼圈……唉。”
“当时你怎么跟我说的?我又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不合适。”苏游说完,胳膊往后脑勺下一垫,神情惆怅地又开始望起天来。
“你看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舒似说的分手吧?”
边绍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抵在大腿上,缓缓抬起手掌撑在额头上。
他的声音像这冷清的夜色一样冰凉沉静,“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他停了停,无奈道:“我想不明白。”
分开大半个月了,他还是没想明白舒似为什么那么突然地提了分手。
他尊重她的选择。
可他没办法决定自己的感情。
分手之后,他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看手机的话;如果不是他三天两头失眠的话;如果不是他总是隐隐心痛的话。
他可以说:我很好。
可他做不来自欺欺人这种事情。
他不好。
没了她,他一点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