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精神很差,躺在那边死气沉沉的没说话,抬着他来的男人就蹙着眉眼问道:“这么麻烦,得多少粮食?”

“诊疗费五斤细粮,也可以按照比例换成粗粮。后续要开半个月药,口服的和外用的一起,十一斤细粮。”

“十六斤!这是抢劫啊!还治什么治,家里哪有那么多粮食给你祸害,把你养这么大干活干活不行,还见天儿的乱惹事,脑子有病去爬树,活该你瘸了。”

白露还没接话,这男人就在诊室里骂骂咧咧,当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白露没理会那男人,板着脸起身,拉了一把想回骂的木雄,就那么看着他们。鲁国祥在外头听见情况跑进来,先跟白露赔了个礼,对着那男人就骂:“鲁方,你闹什么呢,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全子这腿必须得治,县里你们说没钱去,沈医生都到村里来了,你们还想怎么样?真想看着全子这腿废了?”

“这可不是腿废不废的问题,他这腿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感染发烧,能不能活下来还得另说。”伤口感染可不是小事,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就是死在这上面的。

鲁国祥也没想到这么严重,对鲁方就更看不上眼了。

但那鲁方显然是个滚刀肉,扯着嗓子就喊没钱,骂病人不算,最后还扯到了白露身上,玩起了道德绑架::“反正我们家没钱,你们当大夫的不都说医者仁心吗?你们木家堡开制药厂不晓得挣了多少钱了,你那么有钱你免费给他治又怎么样?眼睁睁看着病人死你还做什么医生。”

“混蛋你说什么呢?”木雄忍不了这种人破口大骂。

但比木雄速度更快的是鲁国祥,他没骂人,直接一脚把鲁方给踹倒了。

“哎哟,大队长你怎么能打人呢?当家的,你没事吧,老天爷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当官的打人。”鲁方媳妇跟唱戏似的哭天抹泪。

“看来我这些年性子太好了,叫你们忘了我的脾气,让老子在客人面前丢了脸!”鲁国祥哪里看不出来鲁方的馊主意,不过是先敷衍他来个阳奉阴违,等沈医生来了之后直接闹出来,这沈医生要是面子薄,被他们得逞了,那鲁全腿治好了他一分钱不花还得个功劳。如果沈白露不愿意,那他闹翻脸把沈医生闹火了,直接不给鲁全治,他逼鲁方也没用。真真是癞丨蛤丨蟆爬到鞋面上,不咬人恶心人。

“你打我也没用,刀子不砍在你身上你不疼。当年他们娘两被人撵回来,可是我们家收留了他们,这些年吃我们家喝我们家的,把他养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他是我表弟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管他!你今天就是打死我,这粮食也没有!”鲁方觉得自己有理,他就是鲁国祥想的那个意思,之所以,没等治好了再闹,也是因为晓得鲁国祥的脾气,他要是那样做,这无法无天的大队长敢直接从他们家人口粮里扣。

“鲁方家今年还有多少工分?”鲁国荣很久没这么生气,开口问会计。

“鲁哥没了后,这两口子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年年倒欠户,今年就全子那一天四个工分,还补不上缺口。”会计对着两口子也看不上眼,但管理一个村,不是说谁可怜就能补贴谁,那样其他人有意见,村子里人心就散了。

窗外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白露听了一耳朵,大约也明白了这少年的处境。当爹的出门多年回来说包办婚姻没感情要离婚,他妈领着孩子拿了一笔钱回娘家,外婆舅舅活着的时候还好些,可都是不长命的,如今家里只剩下舅舅家的两个兄弟,大表哥当家,死活看他不顺眼。又哪里舍得钱给他看病。

16斤粮食,按照黑市一块二一斤的价格,总共19.2,他这腿要是送去医院,零头都不止这点。白露收费很便宜了,这还是打头第一个,她的顾虑和鲁国祥这些村干部一样,不是不同情这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