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比斯中央的王宫是一座庞大的建筑群,宫殿廊道回环,莲花柱与开花纸莎草式样的廊柱矗立在宫廷之内。
神使的宫殿其实离法老的起居殿甚至与行政宫殿的距离都不远,真正地比邻这个国度的王权中心。
拉荷特普不得不诚实地承认,辛禾雪的存在确实让他感到意外,对方显然拥有着渊博的知识……
那些知识让他感到对方不属于此方凡世。
交谈时有那么几次,拉荷特普简直要相信那巨石预言,相信对方真的是神灵的使者,或者说,就是真正的神灵。
然而,拉荷特普很快又摈弃了这个念头。
尽管他出生于这个世界,但拉荷特普是一个无神论者,当然,也不全然是。
他只是认为,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灵,那么也都是些不会顾及人类的神灵,他们不会给人类带来指示、带来惩罚。
一切凡世的纷争都是权利倾轧的结果,祭司们争夺着对神意的解释权以居于高位,而法老通过“化身神灵”来使自己的王权获得正当性,并延续王朝。
拉荷特普只认为辛禾雪是个聪明人。
奈弗尔-伊阿赫……
是一个聪明到令他忌惮的人。
拉荷特普从未得知神使的真实名讳,只能以自己编造的名字来称呼对方。
那日眼镜蛇的事件算是他有意地纵容的结果,当从阿斯旺采石场归来的船只抵靠底比斯之时,就有人向他禀报了大祭司的人可能会有异常举动。
因此,拉荷特普才会有意屏退了身后的侍卫,与辛禾雪在前方一同行走,拉开侍卫与两人的距离,让大祭司一方有可乘之机。
他确实有趁这个机会试探神使的打算,当然,危机来临也有把握保全两个人。
伊阿赫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一些。
斩剑杀死眼镜蛇,又匆忙抱住昏倒过去的神使时,拉荷特普确信眼镜蛇没有咬中对方,他以为对方是被吓昏过去了。
然而那不过是假装,他也被骗过去了。
辛禾雪只是为了让始作俑者看见他倒下的样子,让幕后主使误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在得意之下必定会显露出狐狸尾巴。
拉荷特普不得不赞叹对方随机应变的能力。
他步入神使的寝殿之内,示意仆人噤声。
辛禾雪正在房中央的床铺上沉沉地睡着,镶嵌金箔的细纱挂在床头床尾两侧,莲花纹的细腻羊毛毯铺在床面上。
随着夜风闯入,那床帷轻扬,细纱流动宛如尼罗河水面上温柔的波光,映照着青年沉睡的容颜。
拉荷特普无声盯视着。
极其矛盾。
就是这样一个聪明得他忌惮的青年
竟然会仅仅因为阳光照耀,露出脆弱之态……
拉荷特普久久凝视着辛禾雪。
那样珍珠母一般白而有光泽的肌肤,适合用青金石、红玉石、玛瑙与碧玉等彩色宝石装点,珠链会从纤细洁白的脖颈后绕出,垂落胸膛,金玉腰链会环绕窄瘦紧实的腰肢,印出红痕。
极其美丽,但也极其易碎。
他忽然不可避免地想起阿纳赫特口中说过的以色侍君论,这个念头一想起,就顿觉自己也是一个庸俗的人。
拉荷特普其实有另一件更关注的事情。
那天他斩杀眼镜蛇之后,失态地揽住晃晃倒下的神使。
在抱起对方时,拉荷特普似乎感受到,白袍之内隐藏了什么秘密,有一条细长而柔软毛绒触感的,长度一直蔓延到膝弯之下……
那会是什么?
不像是人类会拥有的一部分。
拉荷特普看向辛禾雪的缠腰布,在入睡时对方不会穿着繁复的罩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