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哨兵来说,哪怕淋雨不做任何处理也没事,哨兵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强化,因此哪怕燕棘昨晚喝得满身酒气,又淋雨回学校,第二天早上睡醒仍旧生龙活虎。
但是向导不一样。
燕棘从未有如此清晰的认知。
辛禾雪烧到了三十九度八。
燕棘看了一眼体温计,试探地问:“去医院?”
辛禾雪坐在床上,后背和床屏中间夹了个立起来的软枕,他低头掩唇咳嗽,越是咳却越剧烈,半分都得不到缓解。
似乎是精神力透支的副作用,还加上了前两年在折叠区留下的暗伤,辛禾雪感到自己的躯体内部好像是布满了蛛网般裂缝的瓷器,咳一咳那裂隙就更大了,疼痛感密密麻麻,从五脏六腑蔓延到全身。
他最后伏在床边,整片薄瘦的后背都在抖。
燕棘神色凝重,斩钉截铁道:“走,现在去医院。我背你下楼,你车钥匙放哪里了?”
辛禾雪无声而用力地摇头,他戴着薄手套的一双手抓住了燕棘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抓住对方手臂的力道越收越紧,似乎希望借由这样的方式,体内产生的痛感就能外泄出去一般。
燕棘焦急的情绪不断在胸腔里燃烧,烧得他脏器都跟着辛禾雪痛,因此态度更加不容许拒绝。
“不去医院?那怎么办?你不是小朋友了,总不能还怕打针。”
他断然重复:“去医院。”
辛禾雪缓了缓,咽下口腔里的血腥气味,才慢慢吐词,“没用。”
他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睫垂覆着,“是折叠区里积累的伤,很久了。”
向导的自愈能力和身体素质都远不如哨兵,加上向导精神力当中的净化力量本来就和折叠区内的污染源相对立,相互克制,不死不休,因此很多时候,这种伤只能积攒起来,越积累越多,在辛禾雪的身体里积攒成沉疴,日常生活也只有多加注意休养。
辛禾雪抬眸,对燕棘道:“我多休息就好了。你能帮我倒杯温水吗?”
燕棘站起身,“退烧药家里有备吗?”
辛禾雪点头,“在客厅电视柜底下的左边抽屉。”
燕棘很快回来了,带着一板退烧药和一杯温水,甚至还有一份打包盒,里面装着热粥。
“来不及现做了,我刚刚点了外卖。”
燕棘猜到辛禾雪到这个点还没有吃午饭,因此他在电话打通之后,就点了附近粥店的一份外卖。
那板退烧药已经少了两片,燕棘猜测辛禾雪昨晚或者是清早已经吃过药了才睡的。
在辛禾雪喝粥的时候,燕棘站起来环顾房间,像是不经意提起一般,低声说着,“生这么严重的病,也没有个人照顾你,要不是我看见了邮件……”
昨晚忙里忙外换衣服喂药帮请假发邮件的透明人K:“……”
辛禾雪放下已经见底的粥,他仰起头,喉结在白净的肌肤下滚动。
药片无声吞入,搁置杯子时,唇面上还蒙着一层湿润的水痕。
平时浅淡的唇色好像也因为高烧而烧红了,色泽明艳得过分。
燕棘不经意间扫过,视线可疑地顿了顿,耳根莫名奇妙地发烫。
燕棘试图和固执的病人拉扯,“如果傍晚还没有退烧的趋势,就去医院,嗯?”
辛禾雪安静地坐在床头,“……嗯。”
燕棘一边觉得心痒痒的,一边又觉得自己没脸没皮黏上来臊得慌,“你……昨晚为什么放我鸽子?”
辛禾雪仿佛才想起来,那样恍然的神情让燕棘心中一瞬间更是发酸,似乎生生挖去了一块。
他在西餐厅等了这么久,结果人家根本就是没放在心上,还把他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