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在转身时,面朝辛禾雪的方向,周山恒唇边扬起不明显的弧度。
不知道是谁在街尾打翻了竹篾扎的花灯,还是哪家酒楼店铺用彩带流苏装点的彩棚被火星子燃着了。
深蓝色的浓烟在夜空中窜起,下方的一整排木楼酒家都是熊熊火光。
有人大喊着,“走火了!”
火势肉眼可见地大起来,而人群就像是潮水一般退去。
在退潮的时候,稍有不慎,人已经顺着群流被逼迫着带走了。
周山恒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正走过街来要给辛禾雪送上莲花灯,只差三步之遥,他肩膀遭人撞了两撞,莲花灯也打翻了,再一转眼,周围都是陌生的惊慌失措的面孔。
容不得他再停留原地多转两圈寻找辛禾雪的踪影。
周山恒已经脚步错落缭乱地拥挤到了廊桥边,他双手在嘴巴处成圈,集中扩大了嗓音,“禾雪禾雪”
只是人头攒动,四周围各人喊各人的亲人眷侣。
大约还有孩童走丢了,爹娘喊得声嘶力竭。
周山恒神情惶惶地站定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大而空茫的恐慌。
………
这场火势异常蹊跷。
辛禾雪判断着。
他逆着人流而上,因为是在河岸边,没有多少人跑过,所以逆流反而不太困难。
火源来自这条街的北向。
风从北方而来,一吹之后火势立即攒天地扩大了,本就在一个交接的十字街口,因为酒楼的幌子扎得高高,彩棚密集,这街口狭窄,只需一点焰火就席卷宇内,几个幌子在北风里错落地一碰,火势迅速蔓延。
光是瞧着就令人心生惧意。
辛禾雪在熊熊火光之中,看到了猩红色与玄黑色的“业障”。
那是一种神奇的红黑雾气,凡人的肉眼是无法看见的,但透过锦鲤妖的眼睛,那些沉厚的业障就像是云烟一般,始终萦绕在火光里。
由于他走得太近,北风卷着火焰,几乎要扑到他鼻尖,又虚张声势地退去。
辛禾雪在业障的黑云当中见到了数张面孔,有两张令他留意到了,一张是前来寻他的狐妖,那狐妖顶替了的礼部侍郎的子侄,另一张面孔他当前的记忆里没有见过,但是觉得眼熟。
在火焰的灰烟涌过来的时候,辛禾雪的指尖触碰到了那股业障。
残存于业障中的画面重现在了他眼前。
秋叶掉落的山头,一道白绫,桂树悬悬一具尸体,青白面目转移向他的方向。
辛禾雪独立在画面之外,他看见了在画面正中央的人,一个金红袈裟的高大僧人,而站在僧人旁边的正是他自己。
他见过这个自挂东南枝的读书人?
辛禾雪直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又嗅到了风雨欲来时才会有的潮润冷气。
因为记忆是断片的,所以很多时候他觉察到的任何线索都无法留存记下。
这让他例外地感到些许焦躁,像是细沙从指缝当中溜走而无法留住。
有什么人,本应露面的,但只存在于他能听到的那些人们口中传唱相颂的事件当中。
他下意识往前踏出了一步。
身后一下传来大声呼唤,“辛禾雪!”
有个青年书生揪扯住他的大袖,“还不快跑,你不要命了?!”
辛禾雪诧然转首看去,他不记得对方的面孔。
起码在这几天内没有见过。
另一条街末有马蹄声阵阵,鸣声嘶嘶,想必是望火楼瞭望的士卒观察到火情,武候铺带着皮袋、溅筒一类器具来灭火了。
这火势是人为无法扑灭的。
因着火焰里夹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