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爱人太怕冷。

还是说,冬天已经到了呢?

裘远抬起头,天空中乌云密布,也许是在酝酿一场大雪。

冬天要到了,他的爱人只是要进行一场冬眠。

可是,这场雪要下到什么时候?

裘远伸出手,秋雨打在他掌纹脉络里,冻得刺骨。

………

这场战役持续了三年之久。

异种为自己赢来了合法的公民身份。

新组织起来的政治机器,颁布了最新的异种和人类的平等与权利法案,基因改造药剂和机械改造都得到了条条框框的限制。

不管真正的矛盾是否得到了完美解决,起码从表面上看,联邦各区熙熙攘攘,欣欣向荣。

席家原先的继承人在战场中不知所踪,裴家掌权人的名字早在三年前被印刷到蜂巢炸毁坍塌的头版报道上。

由于缺乏有力的继承人,核心区的两大财阀像是散沙一样崩溃解体,等势力重新洗牌好,还需要长久时间积累。

切割者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辛禾雪的时候。

是在医院里。

他附身的小孩正在纠结于要不要进病房里探望朋友,念叨着“喜欢”、“不喜欢”,快要将把手中的一捧花揪秃了。

青年蹲下来对他说,大波斯菊的花瓣是偶数,只要从“不喜欢”开始数,那么得到的答案一定就是喜欢。

青年的墓前很干净,也很安静,安静得只有海浪卷上山崖,拍出来的声响。

切割者和裴影擦肩而过,两个人都没有打招呼。

切割者在花园里种了一丛丛的大波斯菊,这种别名“宇宙之花”的花朵,拥有旺盛的生命力,即使不多加打理,也生生不息。

他把今早新鲜摘下的波斯菊放到墓前。

他记得辛禾雪和他说过的那个有关波斯菊的传说。

公主受到了永世孤独的诅咒,困于城堡高塔之上,直到远道而来的骑士与公主坠入爱河,才破除了诅咒,驱散了公主的孤独之苦。

切割者想,骑士不会带给公主幸福,公主也并不孤独,城堡里有一只怪物在守护着,它不会让公主感到孤单。

异种没有死亡一说。

切割者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思维,无法理解死亡的概念。

风把墓前的大波斯菊吹得扬起,花瓣流浪而走。

切割者跪在墓前,虔诚地亲吻黑白照片,蓝色的血液从它身上汩汩涌出。它抵着墓碑,安静地闭上双目。

它哪里都不去,它纯洁的爱人在这里。

第46章 失忆(1)

辛禾雪在心脏骤停之后,当了几天的阿飘,亲眼看着自己的葬礼举行,他被葬在了海边的山崖之上,离那天晚上裘远带他看流星的山坡很近,仅仅隔着山道相望。

能够亲眼看见自己的葬礼举行,这大约是相当少见的经历了,甚至从以往学习的科学知识来看,这种体验是不可能存在的。

他下葬那天早上,天气还不错,许多人前来吊唁,灵魂状态下的辛禾雪终于能够记住他们的脸,不过或许是此前脸盲的原因,即使面部识别障碍的症状没有了,辛禾雪也没能分辨出他们。

估计来者大多数是从前有过几面之缘的人罢了。

辛禾雪对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他们前来参加,可能是好奇这位炸毁蜂巢的、人们口口相传的人物,也可能是看在裘远的面子上,想要攀关系。

本就只有黑白二色的葬礼,快要散场的时候,乌云将唯一亮眼的天空蓝也剥夺了,阴云落下秋雨。

是冰凉的。

灵魂居然也能感受到降雨的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