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也看不清。
他对这种感觉不陌生,昏沉的神志几乎难以分辨,这到底是死亡的感觉,还是自己又经历了一次老朋友般造访的惊恐发作。不知多久过去,陈文港咬着牙,劫后余生般慢慢坐起。
周遭光景熟悉又陌生,但有什么地方比环境本身还不对劲。
良久,陈文港才意识到那是两只眼睛对距离感和平衡感的调节,不知怎么又重新回到他身上。他以这久违的视野抬头环视,认出自己此刻所在,是年少时在郑家所居住的卧室。
陈文港撑着地毯起身,下意识去找镜子,在穿衣镜里看到一张光滑完好的脸。
还未经历岁月与风雨,没有恐惧,没有阴翳,连震惊也不明显,温柔而平和。
陈文港的视线滑向桌上摆放的台历。
这是属于他自己二十岁时的样子。
=第2章 第 2 章=
陈文港伸手去摸索将近二十年前的台历,手上没有准头,结果摸了个空。
曾经刚失去右眼视力时他不适应,下楼梯都要摔跤,后来花几个月习惯了,才不太影响生活。乍然恢复完好的视线,反而又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
但台历是真实的。这不是梦,是他回来了。
他踏踏实实踩在地上。脚下是郑家每个房间都铺着的灰色海马毛地毯,卧室墙上有盏黑色的枝形壁灯,金属管有点掉漆,不过不是他干的,是宝秋小的时候拿小刀划的。
书架上还一个手工制作的陀飞轮计时器,是郑玉成以前送的生日礼物。
二十岁之前,他和郑玉成密不可分,就算不是恋人,也和半个亲生手足差不多。
天光大亮,时间还是白天,来不及找时钟确认,旁边一阵电话铃响起。
陈文港循声在书桌上摸到自己的手机。
手机也是记忆里的型号,用将来的标准看老了一些,但使用起来不觉有碍。念生基金会的所有人都知道,陈先生不追求一切新潮的电子产品,也不依赖网络,不注册任何社交账号,手机只用来打电话和发短信,活得像个保守的古人。
有人觉得他超凡脱俗,再加上覆盖半边脸的疤痕,每个入职的新人都猜过他的故事。
属于二十岁陈文港的记忆一片片就位,作为慈善家陈先生那些,反而像一场遥远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