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迟了将近一个时辰,可他的脸上却不见一点歉意,反而嬉皮笑脸地凑近,一如既往讨好道:“好卿儿,你屋里可有御寒的衣物?快快予我一件!”

直到右手被对方冰冷的大掌裹住,明月卿才彻底回了神。

分明已是望眼欲穿,可真盼到久等不来的心上人时,他却惺惺作态地抽手回身,默默无言地背行出几步。

而封行云也果真如他预料那样慌了神,一时间冷也不怕了,紧跟在他身后急问道:“卿儿,怎么了,好端端的你怎么不理我?你说话啊……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因为我来迟所以生气了?好卿儿,千错万错全怪我来时不长眼迷了方向,你原谅我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明月卿的心早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麻木,封行云来之前他活尸一般,双眼无光、面容呆板,浑身上下都弥漫出沉重腐朽的死气,像一株凋零衰败的月季花。

封行云的到来宛如久旱后的甘霖,为他枯萎的生命注入了新的生机。

尤其是当对方低三下四地同自己认着错,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捧在掌心哄着时,先前所有压抑忍耐的愤怒、不解、担忧、哀伤都火山爆发式喷涌而出,豆大几颗泪珠更是争先恐后顺着脸蛋啪嗒啪嗒往地上砸。

封行云瞧见他骤然哭得又急又凶,在一旁抓耳挠腮,连连认错,可任他道歉的话说到嘴都干了,明月卿仍旧一声不吭。

没了办法,封行云破罐破摔地将人往怀里狠狠一搂,而让他没想到的,此举竟误打误撞地真令对方渐渐止了哭声。

“不过几日未见,我的卿儿怎么变成小哭包了。”封行云笑容有些无奈,擦拭明月卿泪水的动作十分轻柔,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卿儿,我冷。”

胸膛被绵软乳肉压上抵住的感觉是令人飘飘欲仙的酥麻,明月卿正面红耳赤、心猿意马,抬头一看才发现封行云冻得鼻头都红了,抚摸自己脸颊的双手也冷冰冰一片。

明月卿活了十七载有余,从来都是众星拱辰、前呼后拥,还未曾有人胆敢晾他一个时辰。他心中怨恨难平,有心要借此小惩大诫,让封行云受点教训。

奈何双腿却不受大脑指令,一听对方说冷便忙慌慌朝内室走去,手也紧攥着对方不放,像生怕封行云离了他视线就会跑似的,全然一副惹人厌烦还不自知的腻歪黏糊。

腕间的两条白绫明明是见血封喉、斩妖除魔的神兵利器,此刻却格外狗腿地率先游进成堆衣物中。封行云的脚尖不过刚踏进屋子,一件白狐皮鹤氅便从天而降披在了他身上。

身子慢慢回暖,封行云脸上笑容更盛,他乘其不备笑嘻嘻偷香窃玉亲了一口:“还是卿儿心疼我!”

明月卿惊羞地捂住脸颊,只觉半边身子都被亲软了,他垂下眼睫,开口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你!……怎可如此无状……”

“卿儿,你手中握的是何物?”

明月卿一路被封行云牵着鼻子走,这时候才惊觉自己捂脸的手中竟还一直紧紧握着那摔成两半的昆仑玉。

“没什么,一块碎玉罢了。”他怕封行云看穿自己为他魂不守舍,于是强装镇定,作势要毁去。

“等等--”封行云是穷怕了的财迷心窍,见状赶紧心疼叫停,“就这么毁了多可惜,这玉质地细润色泽淡雅,摔得又齐整,很好修的!再说了,你看这上头的两朵并蒂莲花,雕得栩栩如生,像不像相依相偎、同心好合的我俩?”

明月卿听后小鹿乱撞欢喜不已,面上却装模作样地轻斥:“油嘴滑舌。”

灯下,明月卿安静坐在桌旁,看封行云专心致志地修补玉佩。

封行云出身卑贱,可相貌却实在出挑,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双唇更是生得恰到好处,端正微扬,天生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