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张举目四望咒骂了半天,可漆黑的暗巷中莫说人影了,连道鬼影都没见着,他不由疑神疑鬼地嘀咕:“他奶奶的……难不成还大半夜见鬼了?”

话甫一脱口,他就觉得不大吉利,赶忙摇了摇脑袋驱散那些晦气的念头,随后便抬腿想要继续行不轨之事,少年紧悬的一颗心也因此再度提到了高处。

可诡异的是,那燕子张不过刚朝少年迈出半步,耳边只听“嗖嗖”两声风响,他双膝便猛地一弯,整个人重心失衡往前一扑,摔了个异常难看的狗吃屎。

他慌慌张张想要起身,偏生越急手脚就越是不听使唤,不是左脚踩右手,就是右臂绊左腿,整个人犹如冰面打滑一般摔在地上再起不来。

到后来那双焦急乱抓的手似乎生了自己的意识,竟不受控制地抡圆了臂膀,左右开弓扇了燕子张十来个大耳光!

接连的诡异遭遇令燕子张惊惧交加,他心知自己怕是惹着什么了,当即再顾不得其他,是求爷爷告奶奶声泪俱下地哀求着暗处那不知何方来的“神圣”能放自己一马。

眼前急转直下的滑稽一幕大大冲散了夜里原有的森冷,眼见方才还对自己出言不逊的狂徒转瞬得了应得的现世报,少年放开右腕,背着手昂首挺胸,扬眉吐气地大声哼笑:“活该!”

“你倒也心大,居然还笑得出来。”夹杂淡淡笑意的清冽声音悠悠从头顶传来,少年惊得蓦然回首仰头,就见身后的高墙上竟不知何时多了道负剑的人影,“就不怕我也是坏人?”

说话的男人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言语虽有逗弄之意,但因嗓音低沉动听颇具磁性,故而让人生不出片刻反感。他双手环臂,斜倚着一棵靠墙而生的月桂树,合身适体的剪裁勾勒出他高挑完美的身形,在泠然的月光下显得慵懒而清贵。

虽然看不到脸,可少年直觉男人看着自己时是笑着的。

“哼,有什么好怕的!本……本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岂会怕你们这些凡夫俗子?”

听了少年的大话,男人并不出言讥讽而是闷声轻笑,少年两颊生晕,只觉面前的男人笑得自己心烦意乱,他故作凶狠,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动物:“喂!你笑什么,本宫命你不准再笑了!”

“我没有笑你,”男人清了清嗓,才温声道,“我只是觉得,你的脾气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少年动动嘴皮正欲开口,那头被忽视已久的燕子张终于忍不住哀嚎:“大仙、大仙!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小人知错,小人知错了!”

燕子张哭求时手上动作却不见停,他这会儿已被摔得鼻青脸肿,两侧腮帮更是被打得隆起老高。

“念在你不曾害人性命,今日我就暂且放过你,限你三月之内将你偷盗的财物一一返还,否则--”男人声音骤然变冷,周身霎时释放出的无形威压直压得人喘不上气。

“知道知道,小人知道!”燕子张忙不迭磕头告罪,磕了快五六个他才发现自己竟又能动了!

“还不快滚。”

得了赦令,燕子张大喜过望:“谢谢大仙、谢谢大仙!”

燕子张人如其名,虽然身材矮小可却身轻如燕,眨眼的功夫便蹿上屋脊,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欸!你怎么就这么把他放跑了!”望着那淫贼渐行渐远慢慢缩小的背影,少年捏紧了拳头十分不甘,“我都没来得及痛痛快快揍他一顿!”

男人并未介意少年话中的兴师问罪,他略微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从墙头望向对方,带上几分轻佻地调侃道:“小子,大半夜不睡怎么一个人跑到街上瞎溜达,不怕被巡逻的金吾卫抓进大牢关起来?”

“他们敢关我一个试试。”少年抬起下巴轻蔑冷哼。

男人笑笑,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