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可缇木能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流逝,如手握黄沙。

于是支起手臂,看着肌肉抹平,骨骼生长,如被烧融后拉长的玻璃。

“我要走。”

再不走,就走不动了。

“去哪里?”

派蒙满脸不解:

“你的病没有好转的迹象,现在最好多休息休息哦。”

“是啊。”

旅行者亦不同意:

“我知道你忙着要匡扶正义,但也需要强健的身体作为保障吧。”

“不。”

在醒来之后所见到的所有人中,唯有金发的旅行者与他最不相熟,最陌生,眼里也没有奇怪的感情。

“我要死了。”

于是维可缇木毫无包袱地将这噩耗卸给空听。

“!这什么话!”

小派蒙连连揺手,“你长大的速度确实快得离谱,但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停下,只要补足能量,吃饱吃好,就不会有问题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

蓝眼闪烁了一下,困境逼迫着龙尊开口坦白,伸手求助:

“从我出生到现在约四百年的时间里,我不曾进过一口食水,今后也不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摄入能量,人又怎么可能长大?”

“我也不清楚,但事实就是如此。”

也许与体内的红光有关,但维可缇木无法确定。

“我定是要死了。”

这四百年的生命,短暂又漫长,痛苦又快乐,松手有些不舍,紧握又有些扎手。

既然不想吃,那我就不吃吧。

维可缇木相当痛快地放弃了治疗,决定随自己的心意,行最后的事。

但唯有一点无法放弃。

蓝角的根部已因过度生长显出断断续续的白纹,冰面裂痕一样,漂亮且残缺。

消瘦的手掌落在旅行者的眼前,却不显孱弱,极有力地撑起龙尊的身体与灵魂。

“在死之前,你愿意协助我去觐见草神,查明一个真相吗?”

为,九沃龙尊申冤。

世界的恩者,永远的义人,我未曾谋面的父亲。

为他申冤,这是我最后想要做的事情。

“之后,我就可以问心无愧地离开这世界了。”

但艾尔海森不同意。

不等旅行者反应过来,绿发的学者,手里握着古老的画卷直冲了回来。

“申冤的维可缇木,不管你现在是想为谁申冤,现在都当住手了。”

他脚步带风,步履稳健,永远行在正确的路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

维可缇木危险地眯了眯眼,“你既然知道这个名号,就应当知道没有人能阻挡我的脚步。”

“这点我是清楚的。”

王位不能,死亡不能,更何况是一圈尚且不算熟悉的陌生人?

能阻止他申冤的只有另一场更离奇的冤案。

“啪!!”

古老的画卷被毫无怜惜地拍在桌上,灰发的学者面上无表情,额角却有汗水流淌。

终于找到证据证明他的部分猜想了。

“维可缇木,你不是维可缇木......不,你确实是「维可缇木」。”

“绕口令?”

“......”

对着维可缇木淡定但不解的面容,向来伶牙俐齿的艾尔海森直接语塞,默默地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心里又生起了几分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