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树王在上,你可千万别吐在我身上。”
在当代大贤者的引导下,教令院崇尚理智与禁欲,平日里难得见到这么多放浪形骸的学者,泽苛看着,觉得有几分稀奇。
智慧之国的人类,与其他神明的子民,又有何不同呢。
赞迪克看起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拉着泽苛的斗篷商量:
“持明先生,我们去楼上吧,这里人太多了。”
穿过这些迷蒙的酒鬼,泽苛跟在蓝发青年的后面,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台阶尽头,竟只有一位白发独眼的中年人正在独酌。
“人好少啊。”
“确实。”
多托雷微笑着将持明引入酒馆深处,心中暗暗生出不解。
奇怪,二楼有些过于清净了。
丑角那家伙,怎么做到的。
算了,虽然热闹的环境确实可以让持明先生放松警惕,但安静些也有助于我的冷静思考。
“持明先生想要喝什么呢。”
透过青年学者温和的微笑,深蓝近黑的液体被倒入杯中,送到泽苛的面前。
“不如,尝尝我带来的这瓶‘海’吧。”
倒是个好名字。
“你怎么还随身带酒。”长尾在斗篷下微摆,泽苛放松地看着青年人类为自己斟酒。
“因为今天是久违的花神诞祭嘛,所以我特意把好酒拿出来,想和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不过朋友与美酒皆常见,持明先生却不常见。”
深蓝色的酒液也将青年的杯子填满,多托雷能在其中看见依稀的红影,那是他自己的眼睛在海中浮沉。
“能以此酒寄托我对持明先生的感激之情,也是它的荣幸了。”
“...”
持明龙尊的目光微微柔和。
无论几千年过去,面对着知恩图报的人类,他心里总有几分赧然。
这是贯彻在他血脉里的谦逊与良善。
“我不曾做什么。”
龙尊也抬手,将杯子举起,蓝眼凝视着这有几分眼熟的酒面。
“怪颜色。”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不像海。”
持明下了定论。
“...可是啊,持明先生,我小时候见过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红眼的学者举着杯,对着龙尊好脾气地笑笑,掀开自己的羞耻历史。
“在明月隐匿的夜晚,从高高的山上垂看,海确实是这个颜色。”
“哪怕是离得近了,颜色也是这么的深。”
持明先生啊,那件往事,你还记得吗?
你不该忘记,在疾速的坠落中,在云来海面下,犯错的孩子摸到了您的心脏。
冰冷又高傲,炙热又温柔。
龙尊举着酒杯的手微微停滞了。
赞迪克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继续兴致勃勃地向龙尊讲诉:
“蓝黑色的海面上看不见一点波纹,像玉石铺成的地面一样深邃凝实。”
年轻的学者微微笑着,再也不见童年时期狼狈挣扎的旧态。
“持明先生,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
“海,真是美丽又危险的存在呢。”
青年人的声音很温和,面上也毫无怨怼,但泽苛却无端地觉得有几分尴尬与愧疚。
持明清楚,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为了教育,将人类小孩直接从悬崖上扔下确实很不妥。
既然心里不安,那应该做什么,就很明显了。
“抱歉。”白尾在披风底下晃了晃,龙尊放下酒杯,昂起龙角,蓝眼郑重又坦荡地直视着赞迪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