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不声不响地投以注视。
在这暴雨中,他感受到了几乎要凝聚成水的喜悦。
“...你大可用自己的生机,去保这孩童的命脉,好让龙尊破开他的头颅,取出那坏痈。”
白蛇蜿蜒,顺着人类的腿缓缓向上,直至绕住脖颈,信子擦过耳尖。
她声音轻柔,水银般划过耳道,毒获了医生的心。
“肿瘤既出,龙尊无所顾及,润黩强盛,必救孩童性命。”
...必救孩童性命。
将益阐明后,是冰冷的拥抱。
“但你的生机接连受损,逆天改命,必遭反噬,损寿数十载,你可要想好。”
必救孩童性命。
“尔尔百年,悠悠不返,青碑生苔,残魂眠土,荆芥,不值啊。”
为医为师,两情难全。
虽然润黩之力能在一定程度上修补生机,但...
为师者总是偏疼徒儿的。
必救孩童性命!
长生见荆芥捂着眼怔愣了好一会,只当他怕了,心中微定:“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她却不见水的龙王突然咬紧牙关,闭目不看!
人类决绝的情绪激烈如漩涡,在暴雨中酣畅奔涌,此刻却只有他能感知。
“泽苛龙尊。”
那瞳不似蛇瞳,也不似人瞳,凝着固执的仁慈: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荆芥!!”
长生咬牙切齿地惊呼一声。
蓝瞳的龙尊却淡定地掏出早消毒过的锤斧刀剪,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随时可以。”
“泽苛!你!”长生被这俩癫货气得直打挺,又不敢真的打扰二人准备,只得一尾巴甩到那维莱特头上:
“这俩疯子!!”
“......”
无辜受罚的那维莱特倒也不恼,只是颇为同情地把这身心俱疲的师父握在手中。
荆芥心虚了一瞬间,终究是没理她:
“提瓦特大陆上,从来没有过如此骇人听闻的治病方法...”
泽苛也不理她,自顾自地拉着荆芥分析:“我们也算是前无古人了,麻药也不好上...这样吧,那维莱特。”
他双手捏着小斧头和锤子,干脆一个利落的摆尾就劈掉了水龙手里的白蛇,长尾一曲勾住他的腰:
“帮帮忙,按着患儿别让她动,记得别按碎了。”
那维莱特睁大竖瞳,有些惊恐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
“对。”龙尾紧紧地拉着那维莱特的腰,长腿控制不住地上前,径直跨过了摔在地上的长条白蛇:
“这、泽苛先生,你开玩笑的吧?”
“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
事成定局,白蛇瘫软地趴在地上,阴森森地吐了吐信子:
“迟早让灵渊把你们都给吃了。”
*
孩童睁着眼睛,无光的瞳孔对着龙王。
她既听不见,也看不见。
冻结的雪人,在阳光下落了眼睛耳朵,正慢慢地化成一摊水。
“......”
那维莱特试探着伸手,拉住那孩子的腕。
他一触到那细小的骨头,孩童却立刻发现他的存在,扭扭头,冲他露出了一个羞涩又信任的笑容。
俨然是记住了水龙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