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人仰头凑近鼻孔翕动,确实是一副嗅味道的模样。

“你的包。”白玉京示意了一下,“他在闻你的包。”

顾行驰直接把包丢过去,虫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迅速转移,身体像皮筋一样慢慢的回缩,整个过程看得人直觉得腰疼。

这勘察背包是顾勤锋留下的,顾行驰下来前就检查过,里面只有些他在地质队时使用到的工具,比如地质锤放大镜之类的,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虫人没做其他举动,就只是抱着包嗅了嗅,又缩回角落不动了。

“他这是……认识我小叔?”顾行驰硬是从对方那搂包的动作中看出了两分可怜和思念,不由干笑一声,“我小叔还、还挺万人迷的哈。”

不是吧小叔你和十五叔不清不白也就算了,怎么家里地下还养着一个?养一个人我是小辈也不好说什么,但你咋想的养个说活不活说死不死的怪物??怪物也就算了可能是你自己的小癖好,但问题是你人都嘎了你把怪物留这了你道德吗??!

可能是顾行驰脸上的谴责与惊怒实在太过明显,白玉京也是好一会都没出声,直到顾行驰一扭头打了个喷嚏才开口:“先上去,地下太冷了。”

“至于这个,”白玉京看了虫人一眼,“可以问问何十五。”

“啊?”顾行驰一怔,“合适吗?”

白玉京摸摸他脑袋:“我不觉得虫人会有思维感情,这种东西其实和蛇很像,他对人类不会有认主的概念,最多只会觉得熟悉,觉得主人是一棵无害而安全的树。”

顾勤锋对于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片能容纳他存活的宽厚土地。

顾行驰明白他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真觉得顾勤锋养虫人是什么诡异癖好,他气愤的重点只是在于顾勤锋的隐瞒。

不止是眼下的虫人,或许还有更多。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呢?

连他的身世一齐,隐瞒了这么多年。

在这一刻,顾行驰开始无可避免地怀疑,怀疑过去二十几年他的人生里还有多少是在隐瞒中度过的、怀疑顾勤锋的死又是否另有隐情、怀疑这一切是否是顾勤锋带他来到顾家的代价。

瞒着当事人去面对命运,是一种沉重的爱与牺牲。顾行驰不否认这份爱的重量,却也为这种牺牲而愧疚自责。

为什么不能让他一起承担呢。

他不是和神有关吗,难道还承担不起一个人类的命运吗?

白玉京自然察觉了他的情绪,按在顾行驰肩头的手微微用力了些:“先上去,下面太冷了,而且这些事,或许可以问问你父亲。”

顾行驰闻言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其实我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我爸。”

从年少到现在,如果问顾行驰对顾勤琢有没有过埋怨,自然是有过的。谁家的父亲这般冷淡,甚至还不如顾勤锋一个小叔来的亲昵。顾行驰多年间一直安慰自己,父亲只是性格使然并不是不在乎他,但当在特尼格尔得知自己极有可能不是真正的顾家人时,顾行驰才陡然明白,能给予他一份来自顾家的庇护,给予他顾勤琢儿子的身份,已经是一种无比厚重的情谊。

他曾经一味埋怨委屈的那些关心与爱护,并不是理所当然的。这份迟来的顿悟让他觉得难过愧疚,又觉得胆怯难堪。于是只能在此刻选择逃避与沉默。

白玉京静静地看着他,落在顾行驰肩上的手微微收紧。他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但是他爱顾行驰。任何人在爱情中都只是普通人,会焦虑,会担忧,会心疼。

白玉京第一次为自己情感的匮乏而感到无力,他没有面对这种情况的经历,他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黑暗的地下,和现在顾行驰所经历的、温暖柔软的这些,是不相通的。

他抿了抿嘴唇,想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