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会意接过来,将黑瓮摆到了石台上。就像云丹说的,把它还回去,还给朗达玛,还给地下。

升降机调试就绪,顾行驰扣好安全绳索开始缓缓上行,速度越来越快,将无数黑暗抛在身后,如旧痂般就此脱落。顾行驰荡在光晕里,不自觉低头去看,黑暗在下方组成漫长又柔软的河。他看得太认真,没有注意到装备带的带子没有扣好,有什么东西从包袋的缝隙中滑落,准确掉进了石台的煨桑堆中。

是白玉京给他雕刻的那张平安无事牌。

顾行驰一下着急,他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被塞到了装备包里,他明明一直都是贴身携带的。

白玉京的眼神自然也能看到有东西掉落,见状便要停住机器:“我下去找。”

“不、等一下。”

火堆中未熄灭的火光在木牌砸落后,激起了一瞬的火星,仿佛某种应允与回应。

顾行驰怔怔看着,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太岁村石台下听到的那三个规则:

「你要留一样东西在这里,永远都不能带走。」

于是他按住了白玉京的手,轻轻摇摇头:“不用了,你还会再给我做的,对吧?”

白玉京同他对视着,几秒后郑重点头:“当然。”

完全脱离缝隙的那个瞬间,顾行驰感觉到阳光带着春意拂落到脸上,空气与晨光中似乎都有一股嫩叶的味道。

有人走过来扶住他,拆掉他身上的安全绳,顾行驰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耳边不论是喜悦还是激动的欢呼都仿佛被隔绝在外,听不真切。

直到余光被什么极耀眼的东西微微刺痛,他才缓过神,看向远方,就见山峦的侧面竟然有一处湖泊,整个湖面光灿灿的,像一泓融化了的银水。

顾行驰定定地看了一会,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很缓很慢地吐出,感觉皮肤都被阳光晒透,变得很暖。

树林、高山、湖水,哪里都有光落下,阳光好的日子,会觉得还可以活很久,会觉得幸福永远都会降临在身上。顾行驰忍不住转身,侧过脸去找白玉京的眼睛,这样美和天地兀自展现的时刻,他想和爱人一起在场。

白玉京也在看远处的湖泊,春晖落在他的脸上,闪着柔光,仿佛一张恬静湿润又温柔的面具,以至于在这一刻,那些红色的痕迹似乎都不再明显,似乎成为了时间留下来的某种旧疤痕。

白玉京自然感觉到了顾行驰的视线,便转头看过去,一瞬间却愣住了,抬手有些无措地来摸顾行驰的眼角:“怎么了?怎么哭了?”

顾行驰颤抖的声音落在风里,变作无奈又模糊的叹息:“怎么办呢,为什么红痕还没有消失呢?”

最近的营地就在山脚不远,顾行驰刚一下山就被接入医疗营帐接受全身体检。他身上并无大碍,至多只是一些擦伤和肌肉挫伤,主要还是精神疲惫以及营养不良,当即就被按住输上了葡萄糖。

顾行驰揉搓了把脸,看这里不少伙计都相当麻利,行动气质不像普通救援人员,尤满金就解释:顾家在宁夏和甘肃都有玉石矿场,顾勤琢为了找儿子可谓是倾巢出动,现在顾家的矿场里基本是只有石头没有人了。

正说着,帐帘一掀,顾勤琢风尘仆仆地弯腰进来,顾行驰甫一抬头,目光一落,眼睛就红了。

顾勤琢穿着不合身的军绿色棉衣,向来一丝不苟梳得整洁的头发早已没了往日细心打理的造型,只恹恹的贴着头皮。他整张脸都因为高原暴晒而变得红肿蜕皮,嘴唇比顾行驰还要没血色,只有一双眼睛像被风扫开的稻田,露出稻子下清凌凌的水光。

顾行驰嘴唇动了一下,却没吐出声音,他想站起来往顾勤琢身边走,但顾勤琢的动作比他还要快,也不知道六十来岁的小老头怎么走出来的步速,和阵风似的刮到了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