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话落, 顾行驰表情一时间有些空白,心跳如擂鼓般巨响。白玉京的每个字他都听在耳中,但其真正含义却延迟许久才传递进入大脑。

好几秒后,情绪才迟钝地慢慢浮现,不知道是惊喜还是酸涩,顾行驰忍不住一拳打在白玉京肩上,表情看着像是快哭了,开口声音都有点扭曲:“我就说吧,我就说会有办法的!你还不听!如果你自己偷偷溜走了,自己留在山窝里等死了,那我真的要恨死你了……”

白玉京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他按住顾行驰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怀里,轻轻说对不起,一遍又一遍。

曾经他不想来到西藏、不想去尝试,是因为害怕、因为胆怯。他不想成为那种怪模怪样的虫人,不想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不想思维迟缓永远是被关照的那一个,也不想、最不想因为这样的他让顾行驰浪费一生。

爱生忧怖。

但幸而顾行驰比他勇敢。

“别哭,高原上哭会呼吸困难,增加身体和心脏的负担。”白玉京把顾行驰扣进怀里,他抱得很紧,声音和呼吸落在他的耳畔,发颤着,又是在笑的,“小心高原脑水肿啊,宝宝。”

“才不会。”

顾行驰忍不住又拍了他一巴掌,打完还是心疼,凑上去嘴唇在白玉京脸颊上贴了贴:“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他第一次来到高原是在三年前,也是在这里顾行驰解锁了人生第一次救护车体验卡,因为急性高反。

幸而他病情不重,好转后,顾行驰本来是应该乘坐当晚的大巴离开阿里地区,但偏偏当时遗址挖掘有重大发现,他按捺不住好奇,跟着同事辗转普兰,就这样捡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爱人。

“当时见到你的时候,我才刚从医院离开没有多久,同行的同事还说我是记吃不记打,刚治好就又回到这里。”顾行驰回忆着,笑起来,“其实我就是想看看,那座塔形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说来也奇怪,顾行驰自从加入这一行后,从来没有对什么东西产生过这样大的兴趣与执着。但那一天,他看到那座洁白的塔型建筑的瞬间,心底忽然无法抑制地冒出一个念头,

一定要进去,一定要进那座塔型墓中看一看。

后来他看书中说,当人的一生中有且仅有、无法复刻的重要时刻来临时,身体是会有预感的,每一个无法抑制的念头,每一次轻微发颤的呼吸,每一秒狂跳奔腾的心跳,其实都是在告诉你,这一生中最为宝贵的时刻,马上就要降临了。

“我去见你的时候简直是自带BGM背景音。”顾行驰想起什么,埋在白玉京怀里笑,“当时我们院里的车爆胎了,临时征用了村长家的马,那小马才五岁,刚刚成年,一路蹄子踩着哒哒响,村长是虔诚的佛教徒,常年带着转经筒和收音机,收音机是用来放《金刚经》的。”

马蹄声、转经簌簌声、梵音经文声,就这样响了一路,他们在山中穿行,看落日余晖照亮古老的山影,看风将云雾推聚成云团,生命在这里好像都自由,契合的灵魂在这里遇见又相爱。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大概也应该诞生存在于在这种自由宽阔的土地上吧,顾行驰默默地想。

如果真的有神明,请保佑我的爱人,喜乐安康、岑静无妄。

两个人黏黏糊糊地抱了一会,托林寺是佛家圣地,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房间门被敲响,是寺里的小僧:“堪布请你们过去。”

堪布在藏传佛教中是一种称谓,大概是佛学博士的意思,相当于汉传佛教寺院中的方丈,普通僧人通常需要九到十五年的学习才能得到这一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