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苒苒弯着眉眼点点头,转头去哄袁香:“阿香待会留在姐姐店里好不好?店里有姐姐妹妹陪你玩,还有好吃的点心。等爹爹下工了,他再来接你回去。”

“对对对,还能跟着伯娘念书认字,乖乖从前不是最羡慕别人家孩子能去念书吗?如今你也能念书啦!”

袁香瑟瑟地看看爹爹,扁着唇思索许久,稚气的眉眼处满是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愁苦:“爹爹,会不会花好多钱钱?”

袁旺眼见着闺女如此懂事,心下都软成一团:“咱们今儿遇见活菩萨啦,不花银子!”

袁香想了想,踢着小腿下凳子朝温苒苒仰起头道:“那、那我帮姐姐刷盘子吧,我刷的盘子可干净啦!”

温苒苒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呀,赶明儿若是写错了字,就帮姐姐刷盘子。”

“嗯!”袁香笑呵呵地点头,随后专心致志地埋头吃饭。

一群卖力气干活的工人们纷纷叹气:

“唉!这年头不好活哟!”

“可不是?拼命挣了几个钱,还不够一家人嚼用,昨儿我媳妇还帮人洗衣服赚些辛苦钱,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多亏现下不是冬日里,不然又得生满冻疮。”

“别提了,我家里老母亲都开始帮人浆洗补衣了!”

“你好歹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家中父母又都是顶事的。旺子一家就剩他爷儿两个,还得带着孩子上工,啧啧……”

“还好遇上了温小娘子,她可是出了名的心眼儿好!整日都是笑呵呵的模样,街上孩子都爱同她玩耍呢!”

“可不?温小娘子赚多少银子我都不眼红,那是她应得的,老天爷心里有数着呐!”

“老天爷也得瞧瞧我们不是?天天累得跟狗似的,那工头训我们训的跟孙子似的,还得跟他陪着笑脸得罪不得。就这,一天也不过赚五六十个钱,没天理诶!”

温苒苒在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迷失自己,正乐呵时忽听得他们每日只能赚五六十文,不由得惊诧开口:“怎会就这点?我头些日子还听陈家阿叔说这活赚得多十分紧俏,还是使了银子托人来的呢!”

不远处津津有味吃着打卤面的陈四听见,紧赶着几步走过来,边走边拍大腿,满面懊恼:“快别提了!我想着这是朝廷的正经活计,定是比在外头做散工赚得多。没想到我托了关系过来之后才发现,那银子少的咋舌!”

“就是!我也是使了银子过来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嘿!我赚得还没我使的银子多!”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只是那笑声中透着些苦中作乐的心酸。

“不过我听说啊……”人群中有个高个头的汉子,圆眼机灵灵地转了两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起初给咱们定的工钱丰厚着呢,但是一层层下来,等到咱们手里就没咯!”

“害!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白着嘛!”

“也别求老天爷开眼了,只盼着圣上和太子殿下开开眼,瞧瞧朝廷里那群贪官,给咱们做做主!”

“他们远在深宫,哪能看得见我们哟!”

“灯底下才黑呢!”

“快别说了!仔细被人听见找你麻烦!”

温苒苒一时间有些无言。这等事情在历朝历代都没法避免,受苦的总是老百姓。

齐衍望着满身补丁,连鞋都破了洞的袁旺,再望望众多灰头土脸,恨不能将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工人们皱眉。

此等错漏,不是收拾几个微末吏目就能了的。

齐衍冷笑,眸中闪过些许寒光。

一晃到了晌午后,温苒苒将袁香交给槐月荔月照看,收拾了盒饭摊后,几经思索后抬眸看向霍行,她如今已习惯了事事同他商量:“阿行,要不我明儿将盒饭和打卤面降一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