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一下走了神,直到齐耿把东西塞进他手里,他才回过神来。
“沈弟弟,我知道你肯定是城里来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只是一想到我这家破店竟有你这样的人物,我就...”
“齐哥言重了。”沈忘打断了他的话,只说,“这段时间承蒙照顾。”
室内烛光悠悠,映得齐耿的脸通红。
“你虽然记不得了,但我总想,你家人肯定在找你罢!”齐耿试探着问。
“我没有家人。”
这是沈忘第一次在齐耿面前没有表现遗忘。
齐耿有些亢奋地抓住他的手,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齐耿的手心很粗糙,磨得沈忘细嫩的手背生疼。但很快齐耿就松了手,从椅子上起身,背过身去说:“很晚了,沈弟弟咱们先歇息罢。”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忘看他的背绷得有些紧,连带着裤衩都紧了起来。
下一秒,齐耿就把烛火熄了,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沈忘躺在床上,盯着从窗棂缝隙入户的月光,怎么也无法入眠。
齐耿送他的那块香皂,香味像极了几个月前另一个人送他的那块。
香皂搁置在床头,熟悉的香味不断侵袭进沈忘的脑海中,迫使他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事。
沈忘忘不了。
他每天都会被院子外碾过石板路的独轮车的响声惊醒,那轮子碾过,似乎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曾经也有一个需要靠轮椅过活的人,他每次出现,皆伴随着这样的声音。
沈忘醒来后,便默不作声闷在被子里头,起不来,也不想起。
他没有勇气面对自己。
段路?N。沈忘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恨着,也爱着。
第27章
有一天齐耿进城回来后,突然在大白天把店内所有客人都赶走了,大福怕事,一早溜回房间去了,剩沈忘一人不知所以然站在柜台后看着齐耿把门窗一一闭了起来。
茶馆内陷入一片死寂,沈忘注意到齐耿手上拿了一份报纸,右眼皮无端猛跳起来。
“段、轻、言。”
齐耿把那张报纸放在柜台上,一字一顿念了出来。
沈忘忽地一愣,打算盘的手悬在空中凝滞了,怔怔地听着齐耿往下念。
“段轻言,男,18岁,瓜子脸,肤白,右眼下有一泪痣。四月中旬自上海法租界康森路段公馆出走,至今未归。知其下落者或提供线索者,赏大洋三千,护送归家…赏…赏大洋一万……”
沈忘拨算珠的手指颤得厉害,眼睑上的睫毛也晃得直挡住他的视线,很快他就被齐耿伸过来的手抓住手指。
“想不到,沈弟弟你竟值一万大洋。”齐耿的声音也开始颤了起来。
沈忘抽回手指,往后退了几步,隔着柜台远离了齐耿。
齐耿却绕进柜台里来,用两条胳膊把他堵在角落里。
“沈弟弟,你老实跟我说罢!你到底是谁?”齐耿低头看他。
“不过是有钱人家的一个下人。”沈忘淡淡说。
“一个下人?一个下人?”齐耿似是受到不小的冲击,“你可知一万大洋是什么概念?我把茶馆卖了也凑不到它的零头!”
齐耿接着说:“城里的刘老爷去年走丢三岁的亲儿子,也只是赏了一千…
“而就是一千…就让人贩子冒着风险亲自给送回来了!”
沈忘的背紧贴在墙面上,声音渐冷:“你可是要送我回去领钱?”
齐耿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背靠着柜台,有些着急地喃喃道:“这么多钱,我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你了。”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