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傅先生,我们刚才还在担心,说胡同里复杂,不知道你们俩找得到这里不。”
宋绮年还在傻笑,傅承勖便接过了话:“没想到您也来北平了。”
于主任道:“老郭来北平办公,我们学校也放暑假了,我就带着孩子跟过来了。老郭,老陈”
于主任朝院子里喊:“宋小姐他们到啦!来来。他们正在书房里,你们快进来。”
一走进了这间小小的四合院,一股说不明的感觉涌上宋绮年的心头,让她神魂一荡。
屋舍已十分破旧,四处杂草丛生。
东厢门前种了一株紫藤,盘根错节,长得十分粗大。茂密的枝叶铺满房顶,如一把大遮阳伞,挡住了西斜的毒日。
脚下忽而踩空,低头一看,原来地砖缺了一块。
宋绮年抬手,又摸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是一块砌在墙角的大石砖,半人多高,已被人摸得十分光滑。石砖上有块缺口,填着颜料。似乎是孩子用蜡笔在那里涂抹过……
又有一阵孩童的欢笑响起。
宋绮年转过头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院落一角。
“傅先生,宋小姐,真是稀客!”
陈炳文和郭仲恺掀开帘子走出来,热情招呼,将人请进了书房里。
书房里到处堆满了卷轴,大部分家具都罩着粗布。
“乱糟糟的,让你们见笑了。”陈教授随手收拾了一下,“我这里现在只有书本画卷和耗子,连盐都没有。吃的喝的都是老郭带来的。”
“所以叫你别住这里了。”郭仲恺道,“你也不过待几天就走,不如住我那里,还有人给你洗衣做饭。”
“这里也没那么不好。”陈教授道,“别忘了,当年我们两家在这院子里可住了足足七年。”
傅承勖惊讶:“两位原来是老邻居?”
“我和老郭都是在这个四合院里结婚成家的。”陈教授道,“那时候他是个小警察,我也是个小讲师。我家住东厢,他家住对面西厢。”
“是啊。”回想当年,郭仲恺也不禁笑起来,“一早起来抢厕所,夏天把凉席铺在院子里睡觉,冬天,孩子们在胡同里打雪仗……”
他话音倏然一顿,显然触发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郭氏夫妇和陈教授都神色一黯。
傅承勖察言观色,立刻转了话题:“陈教授只住几天?您还打算去哪里?”
“敦煌!”陈教授道,“我已从复旦大学辞职,将前往敦煌,参与莫高窟的维护与研究工作。”
他说这话时,双目炯炯,红光满面。
热爱与对理想的追求,让这个年届半百的老人焕发出生机与活力。
宋绮年由衷敬佩:“上次听你说过后,我还特意去找了点有关敦煌的资料。有数不清的洞窟,壁画精美绝伦,藏在洞窟里的宝贵佛经,听着正是最适合您去的地方。”
“可惜刚被发现时,保护不力,被洋人偷走了许多宝贝。”陈教授痛心疾首,“政局动荡,战乱连连,多少国宝得不到保护,就这么流落去了外乡……”
“好在洞窟如今已被保护起来了。”傅承勖急忙把气氛拉起来。
郭仲恺的目光自傅宋二人身上掠过,也意味深长道:“那些流失海外的国宝,也有许多被爱国人土送了回来。”
“是!”陈教授又提起了精神,“我前几天去故宫博物院拜访朋友,看到了他们刚刚收到一个捐赠品:一幅山西古寺流失出去的宋元时期的观音木雕。这古寺的木雕全都由当时极有名的一位木雕大师所制,作品现存极少,非常珍贵!说起来,这位庄启扬先生,近来陆陆续续给博物院捐赠了许多珍品,都是早年失窃的国宝。我对此人实在敬佩至极!如果有机会,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