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辗转奔波,经历了九死一生的逃亡。两个人的身体都像生锈的机器,每个关节都在咔咔作响,四肢如有千斤重。
热腾腾的咸粥菜饼给他们续上了半条命。
宋绮年一口气喝完一大碗粥,才开了口。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把你安顿好。”傅承勖道,“然后我回上海一趟,争取把这件事了结了。”
宋绮年呵了一声,讥讽道:“男人要干大事了,女人最好安分待在一边,别给男人添乱子。”
傅承勖无奈地笑了,柔声道:“绮年,你要这么看我,可让我有点伤心了。”
宋绮年的嘴唇用力抿了一下,将视线移开。
自打从河里出来,“宋小姐”就被“绮年”代替了。
他改口改得很自然,好似早在人后练习过千百遍,反而让宋绮年有些不自在:那她也要改口吗?该怎么称呼他?
承勖?
这两个字光是在舌尖打了个转,就让宋绮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倒不是肉麻,而是……有点不好意思……
“我是觉得,鉴于昨夜发生的事,你暂时保持‘失踪’的状态比较好。”傅承勖给宋绮年添了一碗粥,“说起来,这件事本是我的私人恩怨。将你牵扯进来,我已经非常愧疚了。而且,我以为出了江映月那件事,你已经不想和我搭伙了。”
最后一句话提醒了宋绮年,她还有立场要坚守呢。
“行!”宋绮年悻悻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出于道义,有个事得和你说一声。我在巡捕房的时候,郭仲恺亲自审问了我。有意思的是,他并不认为我是凶手”
她歪着脑袋瞅着傅承勖,有点幸灾乐祸。
“他觉得凶手是你。”
傅承勖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他还认为你是新光会的一个对家。”宋绮年道,“你们两家正在争夺华中的地盘。我们所偷的每一个古董都是你的战利品。”
“说得好像我是一名连环杀手。”傅承勖莞尔,“不过,郭仲恺这么想不奇怪。因为我就是这么误导对手的。只是很遗憾的,对方已经识破了我。”
“所以,接下来就是你和那个人面对面地交锋了。”宋绮年道。
傅承勖点头。
宋绮年问:“你做这一切,费尽心思找回那些古董,都是为了和那个人决一死战?”
“我倒不希望是死战。”傅承勖轻松地微笑着,“或者说,我现在不这么希望了。”
“怎么说?”
“你改变了我。”傅承勖道。
宋绮年感觉胸膛里又荡起一串涟漪。
傅承勖认真道:“当你发现我用不道德的方法导致张俊生家破产时,你说的那番话不啻于给了我当头一棒,让我突然意识到,权力让我膨胀到了什么程度。更让我明白,强者应当心怀悲悯,应当适当地宽容。”
“所以,你决定原谅你这个仇人?”宋绮年惊讶。
“那倒不至于!”傅承勖交叠着修长的双腿,“但我决定把击毙改为活捉,将她交给法律去制裁。”
这个动作当傅承勖西装革履时做出来,非常优雅诱人,甚至带着点禁欲的诱惑。但他此刻穿着短了一大截的粗布裤,脚指头还露在鞋外头,效果简直打了骨折。
宋绮年下意识咬唇憋笑。
傅承勖皱眉,随即明白她在笑什么,一脸没好气地把脚收了回去。
宋绮年言归正传:“没想到我的话会对你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傅承勖浅笑着摇了摇头。
“绮年,你不知道你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宋绮年使出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已的表情维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