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恒蜷在轮椅里,左臂缠着绷带,右手神经质地揪着毯子边缘。

5岁的李诞抱着素描本跟在后头,铅笔画上是爆炸现场的解剖图。

煤气阀门、实验烧瓶、飞溅的玻璃碎片。

“爸。“李子恒的喉结动了动:“心理医生说...需要全家治疗。”

李主编撑起身子,吊瓶架跟着晃了晃。

“爷爷!”李诞调皮的从李子恒轮椅旁钻了出来。

“诞诞,过的怎么样?”李主编温柔的摸了摸李诞的头。

“今天,看了医生。”李诞歪着头想了想:“还去了一个玩具室,爷爷你知道吗?”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沙盘。”李丹拽着李主编的手:“那里可好玩了,爷爷,我带你去!”

“好,咱们出发。”李主任牵着李诞的手。

他这才发现儿子脖颈处有块陈年烫伤,形状像朵枯萎的梅花。

那是当年杂志社年会,自己抱着两岁的子恒审校清样时,被同事的烟头烫的。

想到这里,李主任扭头看了一眼李子恒。

李子恒感受到父亲的目光,立刻把头偏了过去。

【孩子,还是小一点好。】

这可是李主任血一般的教训。

众人来到,心理诊疗室

沙盘里的微型家具东倒西歪,李诞正把塑料小人一个个埋进蓝沙。

咨询师转动着百叶窗,让四月的光斑落在李子恒交握的双手上。

“请问,您为什么要在家里做实验?”咨询师率先开口。

“当然是因为实验是可控的,国外的期刊上,有最便捷的方法。”李子恒辩解道。

“可是,家里怎么会有,精密的设备呢?”咨询师提出了一个重要的看法。

众人听到咨询师说的话,全部扭过头看向李子恒。

李子恒的指甲掐进掌心“《应用化学》最新论文,我改良了...”

“为什么选在凌晨两点?“咨询师轻轻打断。

墙上的钟表滴答走着,李诞突然举起画本:“爸爸在找会爆炸的星星!”

素描纸上画着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伸手够向科技的巅峰,指尖缠绕着导线与试管。

钟美美忽然哽咽:“上个月解剖室丢了三瓶乙醚。”

“为什么,要这样做?”李主编的声音缓缓飘起。

诊疗室陷入寂静。

李主编看着儿子后颈凸起的骨节,想起他十六岁大学毕业典礼那天,也是这样倔强地梗着脖子。

当时自己说了什么?

“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书呆子”?

“在你大学的时候?“咨询师翻动病历,“李先生在实验室发生过类似事故。“

李子恒猛地站起来,轮椅撞翻了沙盘。

蓝沙泼洒在地,像一片微型海洋。

李诞蹲下身,把塑料小船放在“海面”上:“爷爷,这是爸爸的诺亚方舟。”

咨询师拾起沙盘里的微型书架:“李先生,您上次说父亲把您锁在书房抄家法,是几岁?”

“十岁。”李子恒的声音突然变尖,“小学毕业那天!他说背不完不许吃饭,可明明答应带我去跟同学们玩...”

李主编手里的保温杯砰然落地。

他想起那个盛夏午后,自己把反锁的书房钥匙揣进主编室抽屉,却在审完稿子后发现子恒昏倒在砚台旁的李子恒。

孩子的右手食指因握笔太久肿成紫红色,宣纸上家法的墨迹被泪水晕开。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钟美美忽然握住丈夫颤抖的手:“上周末诞诞说梦话,背的是家法。”

诊疗室白墙上的投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