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垮山路时,自己明明让车队全体待命。】

想到这里,刘茂才阴森的看着郑瑞的背影。

郑瑞用钢笔帽敲了敲桌面,鱼缸子里的水晃碎了他的倒影。

【刘茂才,你只配做我的一条狗!】

“老刘,破财免灾嘛。”他忽然笑起来,露出被烟渍染黄的虎牙,“听说你的两个儿子要安排进木材加工厂?”

孩子是刘茂才为数不多的底线。

刘茂才咬着牙。

他感觉公文包里的档案袋突然变得千斤重。

刘茂才的手碰到,内层硬挺的分配通知书,两个儿子的字迹在指腹下凸起。

张德顺的咳嗽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带着铁镣拖地的刺响。

刘茂才看着张德顺心里感慨万千。

此刻铁窗外的柳树正在疯长,新叶却遮不住树干上那道雷劈的焦痕。

“二审材料我明天派人来取。”

郑瑞起身时带起一阵风。

郑瑞走到门前,将手中的案卷扔到刘茂才的面前。

案卷里夹带的运输队值班日志被掀开一角。

刘茂才瞳孔骤缩。

在火灾的那晚,夜班登记表上,吴城的签名笔迹比平时工整得多。

这个常年酗酒的驾驶员,连工资条都签得歪歪扭扭。

【原来是这样吗?】

刘茂才听到郑瑞的步伐走远了,身体像虚脱似的坐在地下。

*

火灾前一夜。

暴雨砸在卡车的铁皮顶棚上,像千万颗滚动的钢珠。

李卫国蜷缩在驾驶座里,手电筒光束扫过仪表盘下粘着的全家福。

五岁女儿的笑脸被泪水洇得模糊。

他摸了摸腰间用油布裹着的三角刮刀,后槽牙咬得生疼。

“会计室留灯那个,就是张德顺。”副驾驶上的男人吐出烟头,火星在雨幕里一闪而灭。

“凭什么,他可以代表郑主席开会。”男人说着将烟头扔进雨里。

这个自称老猫的男人是郑处长从省城带来的,右手指关节布满陈年淤青。

老猫看着厂长室里二人在交谈,他转身看着后排的李卫国。

“起来,该咱们上场的时候到了。”

红砖房二楼的灯光突然晃动,映出个剪影正在锁铁皮柜。

李卫国想起上周路过财务科时,老张头塞给他两个烤红薯的模样。

他总把花白头发梳成整齐的发髻,蓝布工装口袋里插着英雄牌钢笔。

“账本在第三个抽屉。”老猫从帆布包里掏出液压剪。

“你先去厂长的办公室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咱们就在会计室见,我取完东西咱们从锅炉房撤退。”他说话时露出两颗金牙,在黑暗里泛着兽类般的幽光。

老猫看着怯懦的李卫国,一脸的不屑:“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不要让自己的孩子担心,你说对吗?”

李卫国听后点了点头,他一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就止不住的忏悔。

【这个该死的畜生。】

李卫国踩着积水冲进楼道,腐木台阶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走廊尽头的挂钟停在十点十七分,那是去年老厂长被带走的时间。

李卫国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他的手刚放到门把手。

【老厂长,我对不起你!】

突然门栓滑动声里夹杂着铁柜碰撞的响动。

李卫国赶忙跑到阴影处。

李强举着手电筒探出头时,李卫国看见他裤腰上挂着串铜钥匙,其中三把带着新鲜的划痕。

“老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