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已经没有别人。
郑勋将余光往四下里扫了扫,随后,看先面前那盘野鸭。
这是一只整鸭,炮炙得外焦里嫩,色香诱人。
鸭背的面上,浇了一层酱料。
那只小小的瓷瓶,他一直藏在袖口的暗袋里,现在已经攥在了手中。郑勋知道,只要自己将那瓶药洒上,一切就会水到渠成。
虽然郑勋是家令,但其实下手的机会很少。
原因无他,广陵王此人,行事很是缜密。他身边的侍卫自有一套行事之法,个个都十分谨慎,尤其是李泰和卫琅,就算是在王府之中,广陵王的一应接手入口之物,都会经由他们仔细查验。食物从庖厨做出来,到端到广陵王面前,都有专人从事,并无外人可动手脚的地方,就连他这家令也无法下手。
由此,他明白为何广陵王能在内外敌视之下活到今日,袁氏又为何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家令身上。
而今日,人人都因宴席而放松,广陵王的侍卫们也都坐在席中饮酒去了,对于郑勋而言,正是万里挑一的机会。
他暗自深吸一口气,拿起牙箸,装作要给盘中的配菜重新摆置,而手中,那瓶口的盖子已经悄然打开……
“家令可是在为殿下整理菜肴?”
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郑勋几乎吓了一跳。
他回头,只见是管事潘旭。
“正是。”郑勋面色不改。
潘旭笑了笑,道:“殿下方才派人来催促,说这菜怎还未呈上,小人便来看看,原来是在家令手上。”说罢,他看着郑勋手中的牙箸,道,“家令已经将这菜摆好了么?小人这便为殿下送过去。”
郑勋道:“不必,我亲自送去便是。”
“这等琐事,何劳家令。”潘旭道,“殿下既是令小人来取食,自当由小人呈上。”
郑勋看着潘旭,目光有些微的不定。
他知道潘旭是广陵王府中的老人。当年广陵王府重开之时,宫中首先考虑任用为家令的,就是这潘旭。只是郑勋凭借着袁氏的关系,将他挤了下去。
对于这样的人,郑勋天然提防。他新任家令之时,对王府中的许多事都不通晓,曾有人建议他将潘旭提携,作为副手。但郑勋断然拒绝。于是,潘旭就留在这偏远的棠宫里,至今只是一个管事。
如今有他盯着,郑勋已然不好下手,心中略一思索,只得作罢。
“既如此,你呈去便是。”他对潘旭道。
潘旭应下,将那盘菜肴端了出去。
眼看着潘旭的背影消失在庖厨之外,郑勋知道,自己今日的机会算是错过了。
不过袁氏只要他相机而行,并未逼他何时下手,为稳妥起见,郑勋决定再等一等。
草地上的宴席,一直持续到日落之后。
王熙狩猎劳累了一日,又喝了许多酒,早已经醉了,被仆从扶回去歇息。棠宫的仆人们和侍卫们都很是尽兴,酒足饭饱之余,仍谈笑玩闹,逗留不去。
萧寰由着他们取闹,见虞嫣也有了些醉意,带着她回宫。
夜空晴朗,一轮月亮挂在天空中,形状像半片椭圆的西瓜。
虞嫣刚才喝了不少的酒,头脑有些晕晕的,没走两步,就踩到一个草窝子,踉跄了一下。
萧寰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无奈。
“方才说了让你不要喝许多,怎不听劝?”
“就喝一点,又没喝多少……”虞嫣嘟哝道。
这事其实真不能怪她,要怪王熙。那些酒都是他带来的,说是西域的上品,虞嫣尝一口,是她喜欢的果酒。王熙发现她喜欢,便换着花样一杯一杯递过来,要不是萧寰拦着,虞嫣说不定都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