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她说, 不希望想起他的时候,只有痛苦。

痛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宁愿作践自己的身体, 宁愿挣扎到头破血流, 宁愿知道是深渊也要去跳。

八岁的他在那片叶子下捡到了曾呵护养大小鹦鹉带着血的翅膀。

只是一只小鸟,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不难过。

老管家偷抹眼泪的时候, 他却很平静。

眼眶没有热,鼻尖没有酸,很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平静地收起它曾经用过的,玩过的,踩过的,所有东西。

平静地把翅膀装进精致的盒子里,然后埋在了花园里的罗汉松下。

时间往前走,他的生活很满,他不会想,也不想想。

只是偶尔,在关门的时候,会下意识小心,怕门夹住了小鹦鹉;偶尔疲惫了,会放下笔杆,下意识看向书桌边曾放过鸟笼的地方……

那转瞬即逝的针刺感,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把这个,当成是对生活习惯改变的不适应。

可是奇怪。

他开始很讨厌猫。

也再也没有养过鸟。

习惯本可以被填满,他还是拒绝了。

那是什么?

是爱吗?

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嘲讽。

爱,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又泛滥的东西,它屈于任何条件之下,又在赋予时有交换代价。

血缘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没有血缘之间。

用利益去维系的感情,才更为长久与牢靠。

但是,他会飞机转乘,又不停歇地驾车,连晚饭也顾不上的深夜来到医院;他会临时改变自己的工作计划,找千种万种理由留下;他会用不耻的手段逼一个对上他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妥协……

他知道不值得,他还是做了。

这浓烈又陌生的感情搅得他生活一团糟,让他煎熬,让他变成一个连情绪都控制不好的疯子。

“它们不矛盾,可两者失衡让我过得很痛苦。”

这份感情像把双刃剑,扎得他们鲜血漓淋,越近越痛。

明宜,明明一开始。

我们达成了共识,不是吗?

五年前,酒店长廊。

“救救我…”

狼狈的女人摔倒在了他的西装裤边,彼时他应酬结束,房间太闷,准备去花园散步醒酒。

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电梯的方向不在这边明。

面对眼前的情况,孟谨礼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女人摸清了他的房间号,故意有所图谋。

审视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了她。

清艳的面容,像春雨后被蹂躏的红玫瑰,睫毛瑟瑟颤抖着,潋滟的眸子里,有小心,有害怕,还有…惊喜?

不是计谋快要得逞时的兴奋,是久别重逢看见了救星的眼神。

他想到了,那年冬天,在垃圾桶旁边捡到小鹦鹉的情景。

在纸盒子里,瘦瘦小小的它奋力地抬起脑袋,用着那哪怕是尽了全力也依然睁不大的眼睛望着他,微弱地向着它发出叫唤。

“艹!真晦气!”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走廊转角处传来。

是真的遇到困难了?

孟谨礼对多管闲事和英雄救美都没有特别的乐衷。

他可以关门不管,就像当年,他也可以假装没看见纸盒子走掉。

裤子旁边的泛着淡粉色的手指,想要触碰却不敢。

力气难支地发着抖。

酒精迟钝了思绪,他软了心,隔着手帕,对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