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过的很慢。
外面的工作人员在说了那些话后就没有了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守在了外面。
叶明宜先脱掉了自己的大衣,搭在了放在更衣室里的板凳上。
接着是毛衣……
这边的天气并没有那么冷,录制多在室内,练习时穿多了会热,她的毛衣是贴身的,这件脱掉就只剩下内衣了。
手刚放到毛衣边沿,她动作停下了,上撩眼睫,直直看向没有出过声音,没有变过表情,一动不动安静地像幅画的男人。
他逆在光里,不知是病还是其他原因,脸色苍白,眸光却很亮,和被水洗过的黑曜石一般。
除了看着她,他好像什么也不会。
如果不是工作人员进来,他该早被她请出去了。
发燥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明明像被藤蔓一圈圈束缚,她却不觉得他这刻没动是关乎于情/欲。
等待微秒也是漫长。
她清楚,站在镜子前,哪怕背过了身,该暴露的依旧会暴露。
奇怪的平和,
撕破了窗户纸后的平和。
她抱着裙子向前走了一步,细小的脚步声是在提醒和警告。
眼前人仍是没动。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如果他再冒犯,甚至惊动了外面的人,她怕真的……
下颌绷紧,叶明宜捏着衣摆的手指泛了白,认命地抓着衣摆抬起了胳膊。
瓷白的腰裸露在了空气里,而后是平坦的小腹……
毛衣窸窸窣窣顺着腰线向上。
始终搭在臂弯处的火红舞裙和动作混在一块儿,半遮半掩在身前。
光线亮得刺眼。
孟谨礼乍然缓回了神,喉结滑动,垂在身侧的手迅速捏成了拳,没有一丝犹豫,转后背过了身。
头疼是必然的,
他是想借病来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吗?
不是。
在她问出“烧了多久”这四个字的时候,
他找到了答案,
原来,他是想从她这里,摄取到一丝关心,抛开所有,只与他个人有关的关心。
乞求怜悯又如何?
三十六计里也有苦肉计。
套头的毛衣被艰难地脱下,叶明宜胡乱地甩了甩乱糟糟的发。
发丝滑开之际,她看见了男人的背影,眸光轻顿,她侧过身把毛衣搭在了外套上。
室内很静,只有裙摆抖动的声音。
不过几步的距离,像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背道而驰,才是他们应该的样子。
借着镜面的反射,叶明宜看见了自己胸口的小红痣,然后是左侧腰窝处的一颗小痣……
从前,和孟谨礼坦诚相对的亲密时光很多,无论是脱衣服还是穿衣服都不足为奇,他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的身体。
左腰上的这颗,是他告诉她的。
又瞥了一眼完全礼貌背着身,不言不语的男人。
他曾目睹过她为了赶行程,一件一件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然后,他会自然地起身,帮着她整理领口和袖口,似笑非笑盯着她乱晃的眼睛;也曾见过她羞涩地抱着被子找衣服的模样,然后捏她的脸问她:“害羞些什么?”
不厌其烦,直到她彻底习惯。
她介意的不是自己身体被他看见,而是那种,被人无所畏惧的打量,被轻贱的羞耻感。
或许,孟谨礼真的是在走神,本就没想过要用眼神来冒犯。
一层一层裙摆被放下,叶明宜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她怎么在为他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