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弘农杨氏,杨栩。”

后面几人也陆陆续续报上了名姓。

“若殿试顺利,得入仕途,被分配至偏远之地为官,可会觉得苦寒难耐,前路无望?”

“自然不会。”杨栩郑重道,“即使远在岭南、河西边境,我若有一番造化,定会被陛下注意到的,况且为官岂是为了脸上荣光?”

“那文章做得如何?”

杨栩讪笑一下,面色微红:“尚、尚可吧?”

宋撄宁见状,安抚道:“无妨,已经够了。”

文采到底还是锦上添花,能看透现状,对阵下药,才是她选择人才的要求。

天色渐晚,暮光余晖映在水面上,涟漪波澜,如碎金浮沉。

湖边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侍卫将那几位学生送走后,看着他们远离,才来回禀宋撄宁。

杨栩等人匆匆穿过人群,忍不住聊起刚刚的经历。

其中一人后知后觉感到一些异常,连忙问道:“你们询问那位贵人可是淮阴大长公主的时候,可记得贵人说得什么?”

“她说她不是啊,怎么了?难道有何不妥?”众人不解他为何莫名露出担忧的模样。

“不对不对,她说的”另一个学生也发现了,他学着宋撄宁的语气,温和中带着惊异的轻笑,“淮阴?我不是。”

“你的意思是,那位贵人,竟可以直呼大长公主封号?”

......

闲聊片刻后,宋撄宁和崔望熙也捧着河灯下船。

晚风徐徐,两人避开热闹,寻到了一处静谧的岸边,缓缓将灯推入湖心。

橘红的烛火闪烁颤抖,崔望熙看见那写着二人愿望的莲花越飘越远,汇入万千盏华光之中。

宋撄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眸中一片出神,小巧的耳珰在风中颤动。

他想起自己写下心愿时,注意到宋撄宁背过身去,躲着他的身影。

那样活泼生动,她终于在这一方画舫,在远离宫廷的小天地内,又能做一回轻松自由的撄宁。

崔望熙提起笔,毫不犹豫地写下了“撄宁所愿成真”。

他并无什么心愿,只希望喜爱的女郎可以事事顺遂,希望梦中血淋淋的场景不要在眼前上演,她永远高居帝座,平安快乐。

“走吧。”宋撄宁扶着栏杆站起来,因着蹲久了,微微一晃,被崔望熙伸手扶稳。

人流渐渐散去,等回到寝殿时,已经可以看到天空中点点繁星。

“圣人今日可还算开心?”符染递来一封信,悄悄压低了嗓子,“上皇给您传了信。”

宋撄宁立刻接过,撕开蜡封细读。

母亲的信很简单,叫她这两日有空过去坐坐,不必大张旗鼓,她不想见到山前停着一堆车马。

信的最后还特意提了一句,若是宋撄宁愿意的话,把那位中书令带上也可。

朝中只一位中书令,那便是崔望熙。

“这......”宋撄宁迟疑地看向符染,“母亲难道知晓朕与崔相的事吗?不应该吧。”

“或许是有旁的事呢?”符染解释道,“崔中书乃朝中重臣,上皇宣召,大概与政事有关?”

宋撄宁琢磨不透,便也放弃了,“你派人给崔望熙传个话吧,母亲既然想见他,那必是有原因的......去了便知。”

“此地距紫溪别苑多远?”

符染看着舆图,浅浅估算了一番:“銮驾得走上半日,但若策马的话三个时辰足矣。”

三个时辰?

宋撄宁暗自叹息。

“朕不叫銮驾了,以免打扰了母亲,叫崔相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出发紫溪山庄,指一队亲卫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