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撄宁清了清嗓子:“崔相乃是朕之肱骨能臣,朕怎么会厌恶你?”
“撄宁,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他虚虚地喘了口气,撑着桌案站起身。
“朕记得崔相从前最爱斥东宫愚钝,不思进取,朕自然听不懂崔相在说什么。”宋撄宁的目光飘向别处。
冰鉴里的冰化去不少,宫人们知晓二人在谈话,也不敢进来添。
“撄宁,那你能接受谢翼、冯慷他们这般对待你吗?”
她脑中飞快闪过几帧奇怪的画面,重重打了个哆嗦,拍了下扶手,直直瞪着崔望熙:“谢尚书冯尚书都是已有家室之人,谢翼的孩子都快同朕差不多大了,冯慷更是刚刚抱上孙女,岂能有这等行径!”
“那霍昇、王寒英他们呢?”崔望熙接着问道。
宋撄宁阖着眼,话里带上一抹笑意:“寒英是女郎,若真同朕亲昵些自然无妨,霍大将军嘛论出身功绩年岁,他做朕的皇夫,倒也称得上‘合适’二字。”
“朕的父亲也是武将之身,军功赫赫。”
身旁站的人沉默许久,久到宋撄宁忍不住睁眼,才看到他抿着唇,面含委屈。
“撄宁,你不能这样......”
“朕也未曾说错”
“你难道更喜欢武将吗......”
“圣人,御医到了。”宫人敲了下殿门,提醒道。
宋撄宁瞥了眼男人染血的紫袍,暗暗叹气:“朝中文臣武将,朕皆一视同仁,先去偏殿,叫御医看看吧。”
崔望熙一言不发地跟着她,两人穿过洒满月华的长廊,宫人们推开偏殿的门,点上灯火。
“请圣人暂行回避,伤口骇人,恐污您双目。”
听着他故作平静疏离的话语,宋撄宁并非理会,转头吩咐御医动作快些。
外袍被一层层剪开,露出早已被血迹浸得发黑的内衫,随之,便是一道极深的刀伤。
崔望熙的额上浮起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攥紧拳头,不愿叫宋撄宁瞧见自己这般模样。
几名御医经验丰富,利索地冲洗干净伤处,缝合,上药,最后一圈圈缠好绷带,才来向她禀报情况。
长刀锋刃险险擦着心口而过,幸而躲避及时,不然已命丧当场了,连神佛在世都救不下来。
“这样严重,你竟说是小伤无妨?”
罗帐飘拂,帐后的人微微侧开身子:“圣人,撄宁,我......衣衫不整,你别看。”
他一向优雅从容,极其注重仪表,裸着上半身见人的事,是从未有过的。
御医和宫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听多言,收拾好东西后便静静退了出去。
宋撄宁感到一丝好笑,抬手掀开纱帐,看到崔望熙躲避的神情。
“既是伤重,崔相为何刚刚不肯见御医?”她看着男人线条流畅的影子,在不远处坐下。“可别说什么怕朕担心之类的话,太假了呀朕瞧你巴不得朕担心担心。”
须臾,传来了崔望熙有些闷的声音:“撄宁,霍昇他粗鲁得很,一介武人不解风情,还不通诗词歌赋,他不合适的,你不能......要他。”
“什么?你怎么还在想这个?”宋撄宁轻笑道:“霍昇曾出任陇右节度使,当然不行,朕胡说的,崔相竟然没听出来吗?”
“嗯。”他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处,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撄宁,我疼得厉害。”
“疼?”宋撄宁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查看,“御医应该还未走远,朕让人把他们叫回来,重新开些药。”
“.......不要御医。”
崔望熙绷紧了身子,微微颤抖。
撄宁离得好近。
近到能数清她细密的羽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