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里有些凉,浅浅的烟尘气钻入鼻腔,她强忍着咳意,对着宋氏皇族先祖,垂头敬香。
殿内肃穆庄严,宋撄宁亲自将立香插放好,终于难忍不适,压着嗓子咳了两下,一阵天旋地转。
站在她身后的崔望熙眸光一沉,看着女帝身子微微晃动,似是要站不稳,连忙悄悄扶住。
“宋撄宁!”他低呼一声提醒道。
她咬咬牙,“......多谢崔相。”
列祖列宗在上,她险些晕过去摔了跟头。
宋撄宁喘着气,掐了掐自己掌心。
回到玉辂后,又驶入麟德殿开宴,喧闹到傍晚,才勉强得了闲。
“圣人今日辛苦了。”符染端着药一勺勺喂给她,“明明在病中,却还饮酒......实在是伤身。”
“没事,歇歇便好,只不过今日崔相怕是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他对您出言不逊吗?”符染担忧不已,将药碗交给一旁等候的宫女,亲自去香炉里添了些安神香。
“那倒没有。”宋撄宁阖着眼睛,睡意袭来,“崔相忧心圣体,还扶了朕一把呢。”
......
翌日。
太极殿。
宋撄宁风寒未愈,满心疲惫地听着阶下几个臣子争吵,双目无神,喉间干痛。
吵来吵去都是这些人......她蓦然发觉了什么,凝神看了两眼。
崔党今日倒是颇为安静呢。
不会是体恤她虚弱,特意没来叫她烦心吧?
这个想法一出,很快便被宋撄宁否决了。
崔望熙可不是什么良善贴心的好人。
乱臣贼子,谋权篡位。
她在心里念叨一遍,想起几年来的针锋相对步步紧逼,想起紫宸殿书架暗格里的那幅画。
是君臣,是宿敌。
刀剑相向,生死难料。
“四月,崔望熙称帝,改国号宁。”
神志不清。
她叹息。
“陛下?陛下以为如何?”姜中易满脸期待地看向她,前方的中书舍人卢桓一声冷哼。
宋撄宁没听清,面不改色:“姜爱卿所言有理,但事关重大,还需再议。”
“陛下圣明”
“陛下,臣还有一事。”礼部左侍郎于楚举着笏板,上前一步,神情坚定。
宋撄宁看到她,眼皮一跳,莫名生出一股不详之感。
从前母亲在位时,便对她百般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这位于大人世族出身,饱读诗书掌管礼教,相关事宜上极其严谨,不容出现差错,不知今日又要提些什么。
“冯爱卿请说。”宋撄宁微笑。
“历来社稷之安稳,在于国祚之延绵,《易》有言曰:‘天地氤氲,万物化淳......重人伦,广继嗣也’,君主非一姓之君主,乃万民之君主......”
宋撄宁瞪大了眼。
于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引得周围众臣纷纷侧目。
“所谓事宗庙,继后世,前有陈氏子息凋零,国本难固,致五代而亡,今陛下已......”
宋撄宁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按住冷硬的龙椅。
于侍郎一开口,果真是......惊为天人。
崔望熙听得微微皱眉,幽深的眼眸里涌动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抬头仰视帝座上的女郎,她正满脸不可置信,加之几分无奈。
......病果真还没好。
于侍郎引经据典,几乎要在太极殿上做一篇文章来。
“臣听闻,上皇在位时,曾有意为陛下择一皇夫,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