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我在这。”

他拨开珠帘入内,一个软枕迎面砸来,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发香,他怔了怔,接住走到榻前。

“圣人息怒,是微臣的错。”

“你胆敢谋害圣躬,给朕下药!”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你、你对朕做了什么?”

“撄宁,我什么都没有做......或是说,我若真冒犯于你,何须还来”崔望熙将软枕放好,坐下想去寻她的手,却被一把拍开。

“小人行径,令人不齿,枉你饱读诗书通晓礼义,居然能”

他耐心地解释道:“那是侍奉的人自作主张,我已经重罚了她,以后绝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若你没有这样的心思,她们岂会胡乱揣测?崔望熙,”她指尖点了点他的脸侧,“你真不要脸。”

“我的确有这种心思不假。”他捉了她的手,缓缓俯身,眼中明明暗暗,深不见底。

“但我如果真的想,根本无需采用这种方法,懂吗?”

崔望熙勾住她肩头的发丝,轻拂到耳后。

宋撄宁默然看着他,忽然觉得身如柳絮飞花,随风万里,飘摇无依。

满心的酸涩与孤苦齐齐涌来。

亲近的臣属被调离,帝权架空,母亲避世远走,此方华丽精美的宫殿,她只有自己一人。

崔望熙一点点的将她周围一切彻底清除,剪去鸟儿赖以飞行的羽翼,筑金屋、造玉笼。

帝台玉宇,不过困身囚心之所。

晶莹的清泪顺着眼眶滴落,悄无声息地砸在他的手背上。

漾开湿漉漉的花。

崔望熙一颤,欲念丛生,捧住她的脸颊,慢慢吻走泪珠,很苦涩。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乖乖地仰着头,依偎在他怀中承受着,似是任他施为。

他心中忽地滋生出淡薄的欣喜,或许、或许......

下一瞬,尖锐的刺痛从腹部传来,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床榻帐间。

他闷哼一声,对上宋撄宁倔强的盈盈泪眼。

崔望熙自嘲般一笑,不顾插在腹间的那根金钗,重重地将她压回榻上,低头吻住那抹肖想已久的红唇。

一股股鲜血喷涌,染红了二人的衣衫,触目惊心。

青丝铺散,思绪如同陷入泥潭,宋撄宁无力地推拒着,双手被牢牢地扣在枕边,指尖沾了几滴血色。

“什么时候藏的?就为了防我?”

伤口处痛得发麻,他瞥了一眼,坐起来对外高呼:“来人。”

宫人匆匆入内,震惊不已,“公子、这......”

“把药箱拿来,别走漏了风声,去给卢桓传信,有什么事可以先自行决定,圣人今早病得厉害,我这里走不开。”

“是。”

他将衣衫剪开,看着深深扎入的那枚凤尾钗,利落地拔出,止血,上药。

整理好一切,他又把钗子清洗干净,回到榻边,放入宋撄宁手中。

然后握着她的手,将最尖锐的一头抵住自己心口。

“圣人。”崔望熙低声道,“臣教您,看好了杀人,要对准这里,再用尽全力。”

宋撄宁的手很冰凉,手腕微微发颤,他一松开,便软软地滑了下去,凤钗也顺着衣摆落在地毯上,摔得扭曲,镶嵌其上的珠翠滚到了墙边的花瓶前,发出“哒”的一声。

她不敢。

他知道的。

朝中诸事悉听他掌管,四方异动未休,节度使虎视眈眈,她难以应对,不得不依仗自己。

所以只能如受惊的小兽,伸出爪牙挠他一把,故作凶狠,却不敢真正咬断他的喉管,了结他的性命。

“你想要权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