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素来文臣求和,武将尚武。
可如今徐逸之位居文臣之首,也是个血腥的,没有异词,饶是一群文臣跑到他那里痛骂武将,说国库空虚,若要打仗,理应加重赋税,到时百姓不堪重税,难保不会发动内乱。
徐逸之得了他们的话,却未答应,在有人趁机提出加重赋税时,也被徐逸之否了,而是派刺史巡察,抓了一众贪官,率众于明年改革推行新政。
没有后顾之忧,军队上下不说有多宽裕,起码不用担心朝廷那里断了粮草。
同几位将领商定加快脚程后,宋子津离开营帐,却见李参军站在营帐外。
一见到他连忙上前,拱手行礼道,“将军,夫人回来了,看样子……好似不会离开了。”
宋子津垂着眉眼,面色算不上多高兴。
“不过……”李参军迟疑道。
“不过什么?”他问。
李参军张了张口,半晌也未说什么,只说将军同卑职过去就知道了。
营帐内。
温怜紧抿着唇,小心站在一旁,待随军大夫为伤兵处理好伤口后,她走上前,强压着恶心,低头用针缝补伤口,药粉沾血黏在她的指骨上。
手臂颤抖不停,身前的士兵紧咬着白布,额头沁着薄薄的汗。
温怜一开始还有些害怕,手指微微颤抖,后来缝补太多,见的伤口太多,人也麻木了,肚子里的恶心不知何时悉数褪去。
直到一人肚子破了个洞,躺在床板上,温怜才惨白着脸色,没有立刻上前,她深呼吸几次,终于鼓起勇气过去时,却被大夫拦了下来。
他头也不回道,“那人是俘虏的金人,任由他疼死,夫人不用理会他。”
“……”
温怜忙到深夜,才先行离开。
她眼下浑身是血,温怜嫌脏,正要寻李参军让他帮自己烧热水,出门时却猝不及防撞上一个人。
温怜抬眸,在看清男人的面容后,眸色微怔,随即忙不迭问,“将军可否有事?”
宋子津任由她打量,随后牵着她的手,向营帐走去。
“夫人为何回来?不是要走吗?”刚一到营帐,他便攥紧温怜的双肩,俯身看她。
他直勾勾盯着温怜,目光直白,好似直接看穿她的内心。
温怜莫名心虚,垂下眼皮看向一旁,“本来想去城中寻些吃食,如今吃饱了,自然就回来了。”
她随口编了一个谎,虽然两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谎话,但宋子津不揭穿她,那就不是谎话。
一个午后。
她饿了,吃不惯军营的东西,跑去城里买些吃食,然后回来了。
既是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言,也是互相认可的真话。
温怜犹豫片刻,抬眸看他。
“大人,我不想走了,想同你一齐回京。”她说。
行军太苦了,温怜不忍心让他一个人。
宋子津沉默良久,才骤然上前一步,俯身埋首在她颈侧,双臂紧紧环抱着她。
“夫人许下了承诺,就算是死,也要陪在为夫身边,不然为夫下了地狱,也会回来寻夫人。”
听着耳边的话,温怜微微蹙眉,“什么生的死的,大人的话好生晦气。”
她推着宋子津的胸膛,不满道,“你快松开,我身上全是血,很脏的。”
“我要沐浴,你去命人帮我烧热水。”
“好冷的。”
温怜话语不停,在他耳边慢慢地抱怨。
入了夜,温怜蜷缩在热水中,只觉身子格外舒适,头依着木桶,不知不觉阖上眼皮,沉沉睡去。
她今日走了许久的路,心弦又一直紧绷,早就累得不行,终于能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