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一钻进耳朵滕闻川就本能地要发火,可那点火苗还没窜出来就被一片雨打风吹去,当初滕问山用疼痛都没教会他的低头,生死却在眨眼间做到了。
滕问山看着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转身擦干手准备下楼买点菜,没想到关门时差点夹到紧跟在他身后的滕闻川,两个人在楼道里僵持了一会儿,一前一后走出单元门。
购物车里除了牛肉茭白这类食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扔进去两大袋薯片,结账时被滕问山抓起来丢进收银台旁边的回收筐,果不其然听见一阵又急又气的呼吸声,他充耳不闻,刷卡结账走人,那阵又急又气的呼吸带着重重的脚步始终跟在他身后。
“当初还不是因为你总……总那样我才回来的。”
伴随着袋子摩擦声出现的还有滕闻川的话,看似小心翼翼的话里带着自以为隐晦但实际上谁都能听出来的怨气,即使如此,滕问山依旧觉得滕闻川能用这种语气讲话已经是一个世界奇迹级别的进步。
“我总怎样?你也别忘了你以前是什么德行。”
滕问山把话扔回去,说着又嫌他碍事,把他推到一边合上后备箱,明明就没用力,滕闻川却趔趄一下,看起来颇为受伤的跑回车后座去了。
那个滕闻川只要流泪就能达成愿望的规则在失灵许久之后又悄悄死灰复燃了一个瞬间,他蹲在地上收拾着到晖都去的行李,阳光把整个房间照得温暖亮堂,滕闻川刚想直起身子享受光照,却因为风吹动了窗帘而崩溃的大哭起来,滕问山靠在他房门外的墙上嚼一块很厚的柠檬皮,听哭声从隐忍到嚎啕,最后抽噎着止息。
哭泣不能为他带来任何东西,所以他从来不哭,但哭泣或许能给滕闻川带来什么,于是他像过去那么多年一样无动于衷地站着,不安慰也不诋毁。
舷窗外云层绵密的好像刚打发的淡奶油,让人恨不得蹦上去再弹起来打两个滚,一顿吃喝后躺在座位上差不多快跟周公见面的滕闻川开始马后炮,迷迷糊糊嘟囔着买什么商务舱,滕问山的目光移过去时,发现这人已经梦回大唐了。
视线又落回到电脑屏幕,半年前他就有想法独立出去开一间自己的游戏工作室,今天经营许可办了下来,跟着一起传回的还有一份外派留学的offer,他眯起眼看了看旁边睡到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合上电脑靠进椅背。
电梯一层层攀升,滕闻川萎靡不振地站在滕问山身后,离开时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再回来,甚至临走前还趁滕问山不在家大搞破坏,把房间嚯嚯得一团糟。
房子跟原来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滕闻川留下那堆烂摊子早就恢复原状,只是有段时间没住人,家具上落了一层薄灰,滕问山冷着张脸把钥匙扔在玄关的柜子上,那一串里有两把,滕闻川有点心虚地瞄了眼他的背影,低头把钥匙从铁圈里抠出来。
滕问山不说话,径直回了卧室,房门合页叫了一声,空气又恢复寂静,滕闻川走过去把电视打开,综艺节目里的电子捧场音在墙壁间回荡,生硬又别扭,明明以前他们也是这样相处,可现在滕闻川心里堵堵的,鼻子也堵堵的,好像愚公移山时挖的土全劈头盖脸砸他身上了。
行李箱就在脚边,滕闻川不想收拾,他就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过去与现在撕裂开来,成了剖心的利刃,曾经拥有过的东西越美好,那些必然失去的时刻就越糟糕,跟几千根钢针同时戳进身体一样难熬。
每次难过的时候,滕闻川缓解的方式就是骂人,他喜欢用愤怒代替伤心,把扎向自己的刺转个方向扎向别人,况且他从来不用费劲找一个假想敌,因为身边始终有一个现成的出气筒,供他三不五时发泄一下情绪,从小到大滕问山扮演的就是这个角色。
但这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