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应了声,正要去传命,忽闻皇帝又道:“这些火盆也撤走。”徐成一愣,忙道:“陛下身体新愈,如今天寒,若着了凉……”
“朕没那么娇贵。”皇帝淡淡道,闭上眼睛:“撤走。”
徐成只得应下一声,为皇帝再添上一层锦衾,让宫人将火盆移开。
四周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王宓看看退出殿外的众人,又看看闭目养神的皇帝,片刻,小声道:“武威侯夫人可还在宫中?”
皇帝答了声:“嗯。”
果不其然。
“皇兄该早放她回去。”王宓道:“毕竟是臣妇,被人知晓总不好。”
皇帝睁开眼睛,睨向她,冷笑道:“哦?阿宓也知她是臣妇,当初将她带来的是朕么?”
王宓红了脸,嗫嚅道:“我那时也是想救皇兄……”
皇帝轻哼一声,转回头去。
“武威侯夫人去的是甘棠殿,何人敢多言。”只听他道。
王宓怔了怔,倏而了然。她自知说不过皇帝,看着他的脸色,闭口不语。
“阿宓来看朕,就为问武威侯夫人?”沉默了一会,忽然闻得皇帝又道。
王宓讪然,自己心里想什么,总躲不过他。
“不知雉芒关如何了?”她问皇帝。
皇帝看看她,面带揶揄:“怎么?信不过朕的骑郎将?”
“不是。”王宓看着他,却再无玩笑心思。她面上带着些不自在,片刻,低低道:“皇兄身系天下万世,若各郡救兵不及赶来可如何是好?不若退一步,也是至善之举。”
皇帝闻言,笑意凝在唇边:“母后教你说的?”
王宓忙摇头:“是阿宓自己想的。”她望着皇帝,目光恳切:“皇兄,丈夫能屈能伸,何苦固执一时?”
“固执?”皇帝笑了起来。
他长长地呼吸一口气,枕着软褥,望着上方:“阿宓可知京城与鲜卑之间,隔了几州几郡?”
王宓想了想,道:“相隔三州三十九郡。”
皇帝低低道:“鲜卑自大司马而破,诸部零落,聚得三十万骑亦是游散之勇,又怎做到长驱直入而未见烽火?”
王宓心中倏而一沉。天下堪舆,她也大致了解,京城北方诸州郡,各有驻防,鲜卑要无声无息地兵临城下,确是不可能。
她睁大眼睛:“莫非……”
皇帝唇边浮起冷笑:“济北国虽偏僻,却北接胡地,南临京畿,济北王打的好主意!”
王宓面色发白,手中沁出一阵冷汗。济北王,文皇帝时始封,乃当今所存诸王国中资历最老的。一个济北王一个濮阳王,都宗室皇亲,也都同时向他们插来一刀。
“阿宓。”皇帝眯起眼睛,声音虚空:“朕已将天下权贵都得罪遍了,若不固执,还能躲到何处?”
王宓怔怔望着他,咬着唇,久久不语。
朱雀门(上)
安车走走停停,一会似穿过宫道,一会又似走过开阔的地面,许久,才慢慢停下。
“请夫人下车。”宫人在外面低声道。
馥之答应一声。
未几车帏掀开,宫人微微低头,将馥之搀下安车。
抬眼望去,只见一处宫室伫立在面前,屋檐似是新修过不久,整洁玲珑。
“姚美人就在宫中。”宫人对馥之道。
馥之颔首,随她入内。
庭院之中,却是有些冷清,待上堂时,出来迎接的却是姚嫣的乳母。
姚嫣与馥之自幼长在颍川,乳母对馥之自不陌生。见到她来,乳母满是倦色的脸上露出笑意,忙上前行礼。
“阿姆不必多礼。”馥之搀起她,向四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