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江折柳的手颤得有点厉害,他收紧指骨,指甲扣进?掌心里,神?情却还是疏冷淡漠的,雪发乌瞳,比打松枝的冰霜还要发冷,一身清寒气。“既已两别,不必入梦来折磨我。”
何所似慢慢地笑了:“怎么是折磨呢。他有意?使你受伤,间接置你于死地,你再?亲手杀了他,这不是恩怨两平吗?”
“恩怨两平。”江折柳闭眸又睁,“下七情散、留记声蝉,我竟不知,我与天机阁有何恩怨?”
王文远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他的,仙门首座的位置固然诱人,可?若不是从江折柳手中拿过去,便也没有那么诱人。他的利益建立在一种江折柳难以?窥知的恩怨之?上,表面上是为了谋取利益,但实际上,仿佛是为了疏解他藏匿不露的恨意?。
江折柳乍然想?起一身诅咒和毒药的王墨玄。
“啧,那个神?棍也有话?问你。”何所似险些记不起来,“他要问你……这几百年受人崇拜仰慕,可?有心虚之?处?”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江折柳看着对?方,神?情中有一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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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乃是你师父故去后声望最盛之?人,他重伤陨落,正可?为江仙尊铺平道路。”何所似笑眯眯地道,“小神?棍曾在父亲死前冲入房间,见到老阁主的遗躯上是凌霄剑的剑伤。这是他告诉我的。”
“小柳。”他好像喜欢上了这个称呼,“人是不是你杀的?”
江折柳心中百味陈杂,叹了口气:“是我。”
何所似像是听到了什么仙门秘辛,诧异地睁圆了眼:“……你说什么?”
“天机阁所修的心法有所缺陷,纵能勘破天机,但有走火入魔的风险。”江折柳头疼得厉害,觉得左半边都?在不断地炸开,仿佛左耳都?要听不到声音了,他停顿了一下,言简意?赅道,“王老阁主受邪修暗算,临阵发作,敌我不分?。我斩杀他之?后,为保四?大仙门的声誉,没有提及心法入魔之?事。”
天机阁上一任阁主的死因,到现在还是迎战重伤,当年知晓这件事的人,这么多年里,隐居、退隐、重修,所知者早就寥寥无几。
“……啊?”
这么短短几句话?,他说得却特?别疲惫,抬手掩唇咳嗽了几声,低声道:“我劝你回去跟王文远说,问他是否也有此倾向。”
“走火入魔?”何所似道,“你也觉得他不太正常?”
江折柳却已经不想?说话?了,他脑海中嗡嗡作响,疼得像是快要裂开了一样。被修复着维持着的五脏六腑再?度发痛,像是被粘好的花瓶裂缝被撞了一下,每一块碎片都?在往下掉着粉末。
瘀血淹过喉口,一片腥甜。
何所似盯着他道:“你果然是大限将至。”
只这么两个消息,就这种程度的负面情绪波动,就能碾碎了他的身体,将长久的温养化为虚无。
江折柳将腥甜咽了下去,不想?表现得太过狼狈。他的手心全?都?是冷汗,这时?候扣着座椅扶手,却用不上力,只是搭在那里而已。
他知道何所似的目的,对?方想?要离开冥河,而世上有能耐凿碎通幽巨链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在他身上下功夫,不过就是为了惹疯闻人夜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他,大概是不想?被暴怒的疯子砍碎锁链之?后再?往死里打吧……也许对?方还有其他的后招也说不定……
江折柳都?要佩服自己到现在还能想?这种事,他既能清晰地感觉到久违的疼痛,感觉到复生石源源不断支撑过来的生机,却又能从极端的痛苦中抽离出一缕思绪,逐渐地编织成网。
他的手腕很纤瘦,墨色的手镯从腕间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