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过来,我去就山!
不过,还没等姜寻烟再去给裴青写信,姜寻烟便在钱府见到了裴青。
那是在谢云玉与钱公子的成婚宴上。
元嘉三年夏,八月中旬,正是大奉最热的时候。
蝉鸣尖锐的布满了整个园林,席间堆满了冰块,袅袅的在夏日间冒出冰凉的薄雾来,转瞬间便化成水来,将缸面都浸出了一层水珠,小厮与丫鬟们便来回换冰缸。
来往的宾客倒是闲适,摇着团扇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笑谈之前谢家要退婚的事没有闹大,所以外人都不知道,他们只以为一切顺遂,这婚事都照常进行。
谢钱两家成婚,将暗处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全都压到了外人瞧不见的地方,大红灯笼喜气洋洋的挂满了谢府墙沿,姑娘家临出门前,去前厅给老夫人磕头,老夫人含着泪摘下个镯子,亲自起身来,颤巍巍的给谢云玉戴上,抱着谢云玉哭。
外人只道是“母女深情”,但只有谢府人知道这其中辛酸。
这门亲事啊,结的也不知是好是坏呢
姜寻烟当时立于人群之中,穿着一身碧色浮云锦,白的似是一截藕,眉目潋滟,唇色红润,透过无数人的鬓发与肩衫远远地望着这一幕,眼底里满是讥讽。
她心里知晓,谢云玉一定是过不好的。
在知晓了谢云玉的事情后,钱府人退婚是正常,钱府人按着原礼继续迎娶,是钱府人的坦荡高尚,日后姜寻烟也高看钱府人一眼,纵然是使手段,也不会使到这样的人家去,但是钱府人眼下这从谢府咬肉吃血的做派来瞧,那钱府人的品性早已可探一二了。
没人比姜寻烟更清楚,嫁到这种人家是什么下场了。
她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堂前那痛哭的两人,只觉得可笑她当初嫁过来,是因为谢云书面上功夫做得好,滴水不漏,活生生将她骗过来的,谢云玉这却是明知道自己要进一个火坑,却又蠢兮兮的要往里面跳。
此时只是出嫁,便哭成这般,等她嫁过去了,怕是要哭的更厉害呢。
姜寻烟收回目光时,却突然瞧见人群间站着一道翠竹色的身影,脊背挺拔,面上覆着一层流光四溢的玉面具,看上去有些单薄,但是姜寻烟知道,剥开那一层宽松的浮云锦书生袍,其下的血肉紧绷有力,比外头的石头都硬。
竟是裴青!
满堂宾客间,裴青戴着玉面具,瞧着分外安静,在角落处一坐,似是在窗前随风而摇晃的翠竹一般,飒沓青石。
四周越热闹,他便越显得孤寒,与周遭的宾客都格格不入。
裴青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
她的脑子先是“嗡”了一瞬,随后下意识的在脑海中搜索今日的客宴请单。
谢府与裴青没有交际,男客里根本就没有裴青这个人!
那裴青又是跟谁来的?他来这里做什么?
姜寻烟并不知道今日裴青为何来此,她只是在瞧见裴青的那一瞬间,心口都跟着剧烈的跳起来了。
偌大的喧闹婚宴中,旁人都成了陪衬,被模糊成了不重要的背景,唯独一个站在远处的裴青被放大,他摇着折扇,风流倜傥的在堂前转了一圈,似是热闹瞧够了,转而便往花园中走去。
姜寻烟见他要走,便觉得到了嘴边儿的鸭子要飞了,赶忙提裙追了出去这钓来钓去,竟是裴青将她钓的欲罢不能了!
该死的狗东西,果真是懂如何引诱人的。
夏日燥热,走到没摆冰缸的花园间,人便会被头顶的烈阳直晒,唯有走到草木遮挡下,才会阴凉几分。
但萧景怀的心比今日的炽阳还要燥。
这么多日以来,他一直强绷着一口气没来看姜寻烟,每一日,他似是生了病,周身都起了热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