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与春雨并不知晓姜寻烟已经断亲了,或者说,除了当场的四个人以外,这件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就像是融在初夏阳光里的一捧雪,悄无声息。
姜寻烟浑身轻快的提着裙摆往马车前走,还未曾走上马车,便听见一声压低了声量,温柔缱绻的声线。
“姜寻烟。”伴随着马儿停下、车厢门推开关上的声音,一道身影渐渐走近,姜寻烟抬眸望过去,便看见月下站着的谢云书。
谢云书今日还穿着往常常穿的白色书生袍,眉目中带着淡淡的薄雾,一双眼眸在月光中熠熠生辉,清风一吹,吹动他绸衣云袖,恍若天上仙人似的。
不熟悉他的人,只要瞧见他这张脸,都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这是要往何处去?”谢云书走近了,目光便落到了姜寻烟身旁的马车上。
马车算得上是简陋,只有两块浆洗的发白的布挡在窗前,马儿也又瘦又老,看起来跑不了多远的路,春雨和夏风两个丫鬟手中又是大包小裹的,这样一瞧,就是要搬家的模样。
谢云书只打眼一瞧,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想来是因为姜寻烟和离归府之后,与娘家人处的不够好,故而打算直接去郊外庄子里住了这般例子并不少见。
二嫁女归家,与嫂嫂弟妹相处不愉是常有的事情,而且,本身二嫁女也并不受欢迎,姜寻烟又是一个傲气的性子,三言两语间,确实可能闹出离府的事情。
谢云书本来在来接姜寻烟的路上,是想好了要给姜寻烟说些好话的,毕竟之前确实是谢云玉不懂事,该是谢云玉赔礼的。
但是他这一路上来时,又觉得不该如此,他若是这般轻易地原谅了姜寻烟,还请姜寻烟回去,姜寻烟日后说不准要娇纵起来了。
所以他面上又收了几分笑意。
他想,左右姜寻烟已经无处可去了,还能硬气到几时呢?他只要大发慈悲的给她个枝头,他便会迫不及待地攀爬过来的。
能回到谢府继续做谢夫人,谁愿意做一个被赶到乡下庄子里的二嫁女呢?那庄子里都是什么人?都是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粗鄙不堪,那样的地方,姜寻烟呆的惯吗?
因此,谢云书便又横添了几分傲然除了他,姜寻烟无处可去了。
这时候的谢云书,变成了一个极别扭的人,他想要让姜寻烟和他回去,却又不肯直接低头与姜寻烟赔礼,甚至还要再踩姜寻烟两脚,可他心底里,却又想要姜寻烟跟他一起回去。
就像是两根较劲的筋绳,用力地互相拧着,角力,又微妙的牵扯在一起,嘴上说着的话与心里想着的事情完全相反,却又极力掩盖怕姜寻烟看出来,又怕姜寻烟看不出来。
等他走到姜寻烟面前时,便是一幅神色微冷的模样,他的下颌微微昂起,眼眸向下睨着,落在姜寻烟的脸上时,带着几分审视,道:“姜姑娘这是被赶出府门了吗?二嫁女的日子瞧着也不好过。”
谢云书鲜少与人这般讲话,他以往与旁人讲话,都是一副温和知礼的模样,但一瞧见了姜寻烟,他骨头里那点倔强劲儿便全都翻出来了,使他说不出什么顺嘴的好话。
姜寻烟远远瞧见他时,心里便是一阵厌恶翻涌,脑海内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谢云书这个人怎么还没死?谢府今天怎么还没完!那个冒充裴青跟她拿走证据的人现在怎么还没把谢云书弄死!
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在姜寻烟眼中,她与谢云书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她了解谢云书的性子,高傲冷淡至极,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回头来找她。
一想到这些事情,姜寻烟面上便冷了几分,只寒着目光扫了谢云书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的死活,都与谢云书无关,她一句话都不想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