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死于那壶酒,而是死于失血过多。
狂风汹涌,大?雪纷飞,天地间嘈杂不休。
唯有?殿宇之内,一片肃杀沉寂。
奇异的酒香和浓重?的血气混杂,在密不透风的殿宇里发酵,给人?以作呕之感。
被中断的沉默再?次延续。
孔易的到来、倾诉,都好像只是这场沉默对?峙里的少许注脚。
他?用自己的死亡,将原本并不明朗,甚至是难以启齿的真相剖陈开来。
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人?是霍世鸣:“孔易说酒里有?毒,对?吗?”
霍翎道:“酒里有?没有?毒,承恩公应该比哀家更清楚。
“哀家可从来没有?指示过任何人?在酒里下毒,只是给宫人?下了一道命令:
“在哀家喝下桑表舅敬的酒后,就将承恩公为哀家准备好的酒,送给承恩公。”
霍世鸣唇角微微颤抖,神?情逐渐扭曲起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离愁散的效果。
至多两个月,服下离愁散的人?就会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即使他?今日能从皇宫里逃出去?,他?也活不长久了。
霍翎居高临下,审视着霍世鸣的神?情,一点点火上浇油:“那一坛酒,承恩公一个人?就喝了大?半坛,只剩下最后一壶留给孔易。
“可见承恩公精心准备的毒药,确实是无味的,溶于酒水后也没有?影响了酒水的风味,才能让你如此畅饮。”
霍世鸣猛地抬头,一双眼睛透着血红,戾气横生:“你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孔易是大?穆安插在我身边的密探,但你为了引蛇出洞,挖出大?穆安插在京师和皇宫的人?手,才没有?立刻拿下他?,还?眼睁睁看着他?……
“看着他?鼓动我给你下毒。”
霍翎垂下眼眸,与霍世鸣对?视。
在霍世鸣那双布满戾气的血红眼睛里,霍翎看清了自己的身影。
她是冷静的,是淡定的。
但在那双血眼里,她周身好似也萦绕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血气。
“你不敢承认吗?”
“挖出大?穆密探只是顺带。哀家真正在等的,是你会在孔易的鼓动下做出怎样的选择。”
霍世鸣满腔的怒火与怨恨都滞了一下,他?几乎无法在第一时间组织起语言来:“……你、你非要逼着我走上绝路,才肯善罢甘休吗?”
“承恩公又错了。”霍翎道,“把你逼上绝路的人?,从来不是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没有?出手阻止而已?。”
父亲的生死,皆在他?自己一念之间。
父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生死便已?有?定数。
“你真可怕。”
霍世鸣看着从头到尾都异常平静的霍翎,忍不住道:“做出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居然还?如此平静,甚至有?脸亲口?承认。你就不担心天下悠悠之口?吗。”
霍翎不仅平静,她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像是不明白霍世鸣为何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指摘她。
“这才过去?了多久,承恩公就忘了吗。哀家喝下了那杯酒,是你”
霍翎强调:“是你亲眼看着喝下的。”
她知道自己喝下的那杯酒里没有?毒。
但承恩公不知道。
十余年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为人?子女,她已?还?尽他?的养恩。
那一杯酒喝下的,是她欠他?的生恩,也是她对?他?最后的父女情分。
既不欠生恩,也不欠养恩,更无半分旧日情分可言,为人?臣者胆敢弑君,她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