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山水画。
是他当年被贬祁州,尚还是皇子的先帝所赠。
“文卿莫急。”年轻皇子清朗萧疏,胜比修竹青松,“你我且待来日。”
……
许久,文盛安重新看向?宋叙。
他的目光里,带着冰冷锐利的审视。
在这一瞬间,他不再是一个衰老憔悴的病人,而是那位立于朝堂多年不败,位高权重的辅政大臣。
“阿叙。”
他如此?称呼宋叙,便是以老师的身份,询问自己的学生。
“太后赏识你,陛下亲近你,如果有朝一日太后与?陛下相争,你会支持太后,还是支持陛下。”
宋叙被文盛安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措手不及。
“……老师是在担心,娘娘不愿还政于陛下?”
“不是担心。”文盛安道,“事实如此?。”
权势这种东西,没拥有的时候还好,一旦真正握在了手里,又怎会甘心拱手让与?他人?
所有认为?太后会心甘情愿还政于陛下的人,要么是天真至极,要么是没有真正品尝过权力?的滋味。
先是陈浩言,再到?他,太后已经解决掉了先帝留下的两位辅政大臣。
剩下的陆杭,是个众所周知的墙头草,趋利避害,不再年轻。
陛下还未真正长大,太后已实现了进?一步的揽权。
宋叙道:“我的看法,与?老师不同。”
文盛安也不着恼:“那你与?我说说你的看法。”
宋叙道:“如果抛开所有成见,历数娘娘这些年的政绩,老师扪心自问,娘娘做得如何?”
文盛安再次沉默下来。
不是不知道答案,正是因为?答案太过明显,他才不得不沉默。
宋叙等了片刻,依旧没等到?文盛安的回?答,便自己开了口?:“太后娘娘杀伐果决,雄才伟略。她执政期间,打压勋贵,提拔寒门,政治清明,百姓安定?。也许老师和一部分朝臣会介意她是女子,但我并不看重这一点?。事实上,我很愿意在这样一位摄政太后手底下做事。”
文盛安问:“那陛下呢?”
宋叙道:“也许老师是对的,陛下成年以后,娘娘不会立刻归还朝政。但娘娘只?有陛下一个孩子,不是吗。”
不论如何,太后和陛下,都是亲生母子。
太后手上的权力?,终究会交还于陛下。
文盛安看着这个聪慧却有些天真的学生,忍不住笑了一下,眼中似有悲意。
“你自幼聪慧,我早就没什么能指点?你的了。师徒一场,我再给你一个忠告至尊母子,与?寻常人家的母子,岂能一样?你所看到?的太后和陛下的关系,也许只?是太后想让你看到?的。”
娘娘只?有陛下一个孩子。
但娘娘是君父,陛下却非太子。
国朝可以有二十年不掌权的太子,焉有二十年不亲政的天子?
这回?沉默的人,轮到?宋叙。
“罢了。罢了。”
文盛安的笑容里,有几分苦涩,几分落寞,却也有几分释然。
“我的两个儿子都不成器,顶多只?能守成,孙子里倒是有资质不错的,但还需要多加磨砺。
“不要听你师兄的。我的事情已成定?局,不用为?我说情,但可以上一道折子声援我。如此?一来,待我离开京师,我手中的一部分人脉和势力?,可以名正言顺由你接掌。”
宋叙愕然:“老师……”
“我把?这些人留给你,是希望你能多回?护陛下一些。”
文盛安不愿与?宋叙多说。
他扶着座椅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