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一抹稍纵即逝的恨意，将阿尔心中仅存的期待彻底打碎。

你看看，他对沈寻道：这就是你喜欢的人类，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可从头到尾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更不曾对你有半点信任。

赫修说的没错，人类果然是这世上最虚伪最自私的生物，不值得任何悲悯和善意。

幸亏喜欢他的是沈寻，幸亏喜欢他的只有沈寻。

男人居高临下俯视着沈十安，两人片刻之前的温馨早已荡然无存，冰冷的面孔上再也找不到半点动‘情的痕迹。

“我给你三天时间，”他说：“三天之内，你需要考虑清楚到底是选择人类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凯奥斯。如果决定了跟我一起走，你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我；如果是选择人类，那么你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沈十安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已经消失在套房之内。

沈十安在套房里枯坐了一个下午，脑子里千头万绪乱成一团。

他当然不可能抛弃利刃、抛弃队友和家人、抛弃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就这么离开，但他又怎么能舍弃阿尔舍弃沈寻，从此分隔两界再不相见？

这样的抉择实在太过艰难也太过痛苦，不管选择哪个都无异于要将他硬生生扯作两半，以至于到最后脑子里只剩下对阿尔的怨怼：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是你说的要陪伴我保护我永远不离不弃，是你承诺过会让我死在你怀里，难道你的诺言就可以不算数吗？为了我放弃凯奥斯的一切真的就那么难？

回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刘方舟等人正在客厅里陪童童一起看动画片《人猿泰山》。

动画片末尾，女主角珍妮放弃了城市里的一切和泰山一起生活在山野之中，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刘方舟拍手：“Happy ending！”

童童摇头：“他们不会幸福的。”

“你怎么知道？”

“珍妮不适应丛林。”

许歌点点头表示同意：“珍妮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父亲是高知分子，自身也接受过高等教育，她成长的世界要远远优越于泰山。就算因为泰山救过她，所以一见钟情爱上了他的魅力和品格，这两个生长背景天差地别的人会有什么共同语言？再说了丛林里能跟她交流共鸣的只有泰山一个人，其他的全是动物，她总不可能永远只跟泰山说话吧？那非得憋出心理毛病来不可。”

“嗐，不光是这个，这还只是精神上的，物质上的麻烦才是真麻烦呢，”熊满山接道：“城市里要啥啥都有，丛林里要啥啥没有：刷牙咋办？洗澡咋办？吃喝拉撒咋办？万一想吃肉了，兔子兔子是泰山的朋友，獐子獐子是泰山的朋友，膘肥肉满的野猪那还是泰山的朋友，咋滴，光啃草啊？”

陈南也加入了讨论：“要是从低层次的环境迁移到高层次的环境应该会好一点，但反过来的确有点强人所难。”

“哪是有点啊，那是特别强人所难，末世之前异地恋结婚必须搬到其中一方生活的地方就足够水土不服的了，珍妮跟泰山简直就好比让人姑娘从京城五环内嫁到脏乱差的非洲偏远小部落里头，生活水准一落千丈不说，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规矩跟习俗这搁谁身上能受得了啊。”

刘方舟第一个看到了沈十安的身影，扭过脑袋打招呼：“队长你回来啦！就等你开饭了，许姐今晚做了手工凉皮！”

“你们吃吧，”沈十安道：“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转身走进卧室，将门轻轻带上。

熊满山和陈南等人面面相觑，压低声音道：“咋了？感觉老大好像心情特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