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初也不觉得尴尬,自去更换鎏金四足香炉里的香料。

当嗅到熟悉香味的一瞬,姜姝仪才回过神,看看那香炉,又看向芳初,不甚确定地问:“这是本宫宫里的香?”

“是啊。”芳初将香炉摆放回去,笑道:“陛下挂心娘娘,怕您闻不惯龙涎香,夜里睡不安稳,特意让奴婢去昭阳宫取了这意和香过来换上。”

姜姝仪脸上笼罩的淡淡忧愁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回光返照般要下床,芳初赶紧过来伺候她穿鞋。

“娘娘别急呀,要是摔着奴婢可就没命了。”

姜姝仪是想出去见裴琰的,但想到刚才的事,又犹豫了,低头问芳初:“芳初姐姐,你在御前当差多年,心思细腻,跟本宫说句实话,本宫的性子是不是太过闹腾,有些惹陛下厌烦了?”

“娘娘怎会这样想。”芳初一脸惊讶:“皇后娘娘端庄,淑妃娘娘温和,都不如娘娘您得圣心,可见陛下喜欢的就是娘娘的真性情呀。”

姜姝仪更苦恼了:“那为什么陛下处置公务时,她们都侍奉过笔墨,本宫想陪着,却被陛下撵走了呢?”

芳初笑了:“这娘娘还想不通吗?”

姜姝仪疑惑地看着她。

“自然是因为其它娘娘都是规规矩矩的研墨侍奉,眼睛都不敢往奏折上瞟一下,可娘娘因着陛下宠爱,简直是恨不得黏到陛下身去,陛下若不撵您走,还怎么处置公务呀?”

……好像有点道理。

前世时,姜姝仪受儿子和妹妹的打击,又被幽禁在昭阳宫,成日里心力憔悴,恹恹不乐,陪着裴琰批奏折时也很少说话,常常都是安静地枕在他腿上,反而是裴琰会时不时地捏捏她的耳朵,揉揉她的头。

可今生不一样了,她死过一遭后放下了那些事,不再为不值得的人郁郁寡欢,又想争宠,每每陪着裴琰时都要黏他,可不就是真的扰了他。

姜姝仪想通后,便决定不出去了,结果回过神来就对上芳初满是了然和打趣的目光。

她后知后觉有些羞气,伸手就去挠芳初的腰:“说的跟你看见了似的,本宫何时恨不得黏在陛下身上了?还御前宫女,谨慎妥帖呢,也是满口胡言!”

芳初笑着闪躲:“哎呦,有话问奴婢时就叫姐姐,奴婢听着受用,拼着被陛下砍头跟娘娘说了实话,结果娘娘自个儿羞臊了,又来恩将仇报欺负奴婢!”

姜姝仪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还敢油嘴滑舌,今儿本宫非得让你认错不可!”

内殿的欢声笑语传出槅门,御案前 ,裴琰正在抄写经书,闻声也弯了弯唇角,而后挽袖再去蘸那暗红的,明显掺了人血的墨水。

第39章 往事已矣

以血抄经,最能显诚心。

不是向神佛显,而是向世人显。

裴琰记得自己七岁那年,父皇生了场不小的病,后宫的所有娘娘,以及懂事的兄弟姐妹纷纷趁着这关头去乾清宫侍疾,展露自己的真心或孝心,只有他一人留在宫里。

母后只顾着带三皇兄去父皇面前演孝顺了,根本忘掉了他。

而裴琰亦不能自己去乾清宫,否则母后会觉得他有二心,想越过她讨好父皇。

可不去的后果是什么,没人会替他思虑。

父皇病愈后,晋了几个侍疾周到的嫔妃之位,又赞扬了包括三皇兄在内的几个“孝顺”的兄弟姐妹,赐下赏赐,而后便是兴师问罪了。

裴琰七岁,已不算年幼了,为何没有去侍疾?是害怕染病吗?如果是,那便是不贤不孝,懦弱无能,简直不配为皇家子孙!

母后这时才想起他,可她是万不会把责任担到自己身上的,只含糊其辞地对父皇解释:“听闻陛下病了,琛儿哭着说要来侍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