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摇头:“算不得好人,只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

庞贺的遗书中供述,曾为太傅威逼,做了三年娈童,但他自己其实并不好男风。

等太傅兴罢,把他派来做县令,他也是真心真意的高兴,为太傅抓了几年人,只偶尔看那些女子,想起当初的自己,才会假借着好色的名头留下一两个。

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抓人,向太傅邀功。

善也做,恶也做。

裴琰不打算把这些告诉姜姝仪,污了她的清听,正要让她去睡一会儿,车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姜姝仪吓了一跳,受惊地看着裴琰:“有人刺杀?”

裴琰放下了奏报,面色微沉:“过来。”

姜姝仪赶紧过去,钻进裴琰怀里。

裴琰知道太傅此刻大概已经得了讯息,若想自保,不是没有刺杀的可能。

他打开手边长匣子,取出一柄镶嵌了宝石的匕首。

车壁在此刻被敲响,裴琰一手护着姜姝仪,一手攥紧匕首,听外头响起杨指挥使的声音:“陛下,被解救的女子要来拜谢,赶不走,可要强行驱逐?”

姜姝仪松了口气,仰头看裴琰也面色微缓,才直起身,不悦地冲车外道:“拜谢什么?本宫还没见过上赶着拜谢的呢,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因为救命之恩,对陛下以身相许了?”

杨指挥使没回话,显然是等陛下出声。

姜姝仪气势汹汹地看裴琰。

裴琰捏捏她的脸,对外淡声吩咐:“驱离。”

姜姝仪这才高兴。

外头的嘈杂声很快停了下来,安静了。

姜姝仪从冰鉴中取出一颗葡萄,才要吃,就忽然听一阵齐齐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民女拜谢陛下,拜谢娘娘,民女拜谢陛下,拜谢娘娘,民女拜谢......”

女子的声音本来偏柔,聚在一起却铿锵有力,像擂响的战鼓,即便隔了很远,也清晰的,振聋发聩地传入了马车中。

姜姝仪忘了吃葡萄,懵然住了。

她看看微微皱眉的裴琰,把葡萄珠塞他手里,而后去车窗那边,轻轻把帘子掀开一条缝,往后看。

远处,被士兵拦着的空地,十几个女子朝这边跪着,口中仍在说着拜谢之词,已隐见哭腔。

姜姝仪初觉震撼,而后便觉得脸有些发烫,受之有愧的难堪席卷而来。

她逃也似的放下车帘,端坐回去,手脚却有些无措。

裴琰看她一副煮熟了的虾子模样,垂眸问:“怎么了?”

姜姝仪绞着衣角,咬了咬唇:“臣妾感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她方才竟还想着她们会来引诱裴琰,真是鸱与鹓鶵。

裴琰:......

他温和地问:“为何忽然发觉了?”

姜姝仪这么说自己行,裴琰说可就不行了,五十步笑百步,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见她含嗔瞪来,裴琰轻笑,安慰她:“不必这么想,你长在深闺,后又入了皇城,所见皆是勾心斗角,面慈心狠,那样揣测无可厚非,而她们长在乡野,心思简单,只想着一表感激,却没思虑周全这样会不会扰了我们,亦是情有可原。”

姜姝仪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她一不舒坦,就想散财。

“陛下给她们银子吧,好多好多银子!”

裴琰叹了口气,到底没拗着她,答应了。

*

车马白日赶路,夜晚休憩,回到京城要至少二十天。

裴琰没把自己知道姜姝仪要逃跑,却纵容她逃跑的事告诉她。

这样显得他也不太聪明。

于是姜姝仪一直觉得自己理亏,生怕裴琰想起来追究,就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