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屏风之隔,姜姝仪听见卫国大长公主正在哭泣:“是,姑母明白了,陛下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也是上了年纪,糊涂了。”

裴琰那边静默了会儿,才施恩般道:“姑母起来吧,朕看在父皇的份上,饶恕姑母这一次。”

姜姝仪看向跟在身后进来的宁安郡主。

宁安郡主面色很紧张,像是想进去看看母亲怎么了,但又不敢。

姜姝仪正准备往屏风后去,裴琰便从里面出来了。

外人在场,她屈膝福一福身,唤声陛下。

宁安郡主则已经跪下。

裴琰走到姜姝仪面前,拉住她的手,便径直往外走。

姜姝仪只能跟着离开,裴琰步子大,又不曾迁就她,她在出殿门时踉跄了一下,顿时委屈上来了,站在原地不动,不解地歪头看着裴琰。

“陛下今日怎么了啊?”

裴琰不知她有什么委屈的。

今日一整天,她都在用那种最后一次的,惋惜又苍凉的眼神看这看那。

像是明天就打算离开皇宫了。

裴琰派去延庆观监视的暗卫在昨日传来消息,吴见善那老狗贼已经不再收治疗程长的病患了,这便是近期要离京的意思。

一口郁气盘旋在胸口,裴琰今日几次恨不得将按她在膝上打一顿,让她哭着说再也不敢了。

可他不能。

裴琰想知道姜姝仪究竟瞒了自己什么,也想让她吃次教训,知道离了自己,外头的风雨她承受不起,从而乖乖回到他身边,再也不敢离开他半步。

此时,看着眼前仿佛很是受伤的姜姝仪,裴琰微笑:“朕没怎么,是朕走得太快了吗?朕只是在生姑母的气。”

放在以往姜姝仪不可能轻易罢休,非要哭闹一场,让裴琰好好耐心哄她才行,但如今知道裴琰为她牺牲了那么多,又即将分别,她还能有什么气。

于是裴琰就又看见姜姝仪用那种讨打的眼神看他。

她轻轻来扯自己的衣袖,撒娇:“陛下不要因为旁人迁怒臣妾,就当臣妾要飞去月宫了,珍惜珍惜臣妾,不要留遗憾......”

裴琰很险没忍住心中的郁气。

这时殿内传出宁安郡主崩溃的哭喊声:“母亲为何非要送走妙儿啊,她是我的骨肉,她那么懂事,究竟哪里惹了母亲不高兴?”

“因为公主府以后是你弟弟的!你弟弟养你这个姐姐一辈子便已经难得了,你还指望他养一个生父获罪的外甥女?就算你姐姐勉强同意,你弟媳岂能甘心,枕边才是同心人,他们早晚连你也要一起嫌弃!”

姜姝仪被这争吵声吸引了注意力,没再顾得上裴琰,手里还抓着他的衣袖,已经情不自禁支起耳朵,满脸疑惑地去听她们吵什么了。

裴琰狠狠呼出一口浊气。

殿门还开着,卫国大长公主母女在屏风后吵架,稍大声就能传出来。

宁安郡主哭道:“我不在家惹弟弟弟妹烦,我在京中买一所宅邸,带着妙儿出去住也不行吗?”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姜姝仪倒吸一口凉气,猜出是宁安郡主挨打了。

卫国大长公主怒斥:“你胡扯什么!一个女子,还是和离贵女,带着幼女出去独住,你是嫌是非不上门吗?你弟弟的名声怎么办,旁人会不会议论他容不下亲姐?”

“等章妙长大了,若也像你一样遇人不淑,可还有娘家能为她遮风挡雨?只怕届时你也要被她连累!别告诉我你要找几个护院,你就怎知护院见你们孤女寡母,又富贵无双,不会先起歹心?不会被人收买?”

宁安郡主似是无可辩驳,停顿许久后,哀哀哭了起来。

卫国大长公主仍在数落:“我让章妙给贵妃娘娘做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