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却问丁姨娘,「你不在司令那边伺候,过来干什么?」
丁姨娘说,「我差点忘了。就是司令要我过来问太太,他昨天打的一头野鹿,说了要留着今晚孝敬老爷子,有没有收拾起来?」
大太太说,「已经交代厨房了。你去告诉司令一声罢。」
丁姨娘答应一声便走了。出门时,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回头,瞟了孙姨娘一眼。
孙姨娘心里又酸又气,但是过年的日子又不能哭,太招晦气,见丁姨娘走了,勉强对白玉香苦笑着说,「你这傻孩子,我以后真不敢和你说话。我听说甄家借了钱给十三少,也就顺嘴一提。你倒好,给我添油加醋,我何曾说过白碧曼气得不得了,年夜饭也不肯和她丈夫吃的话?」
她说这些,固然是对白玉香埋怨,其实也是因为大太太和白太太还在,要在她们面前剖白的意思。
白玉香很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对不住啦。前头那句是我听你说的,后头的是我顺理成章想的。可是,我也没想到,会害你受一场气。哎,大伯母,不然你老人家做个法官,帮她找一个公道回来罢。」
大家听她的话很孩子气,不禁都笑了。
大太太说,「玉香这丫头,有时候看着,似乎长大了,有时候说话,又是十足的小孩子。」
把桌上一个果盒打开,抓了几把满满的糖果,一一塞在女孩子们手上,连孙姨娘手里也塞了一把,笑道,「多吃点,嘴甜心甜。今天过得好,一年的日子就都好了。家里准备了很多过年的玩意,你们别在这发闷,都找点玩耍的东西去罢。」
将孙姨娘和白家三姐妹都打发走了,忽然往周围一望,问三太太,「雪岚呢?我还说有句话想问他,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三太太笑道,「你以为他那个人,有耐性听一群女人扯东扯西?一定是趁着我们说话时走了。」
大太太见周围并没有别人,才对三太太说,「今晚我本来有些担心,怕雪岚要把那位宣副官带来,和老爷子来个鸿门宴。现在看,他并没有带那人来。这样很好,一家人先和和气气把年过了,别的以后再说。」
三太太点头叹道,「我也是这样想。可见他是真的有些懂事了,知道三思而后行。你说有句话想问他,就是问这个?」
大太太说,「不是,我另有一件事问他。」
三太太说,「他或者往他父亲那去了。我去瞧瞧,见了他,叫他来见你。」
说着,便往小花厅找人去了。
不料白雪岚并没去花厅,是去了大门外头吩咐张大胜几句话,话说完了回来,看见只剩大太太一人在那,他想这里没什么事,便也打算往后头去。
大太太叫住他,「雪岚,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她把白雪岚招到面前,问,「你四叔今晚到底来不来?」
白雪岚眉头皱了皱说,「不知道。」
大太太说,「你不是去见过他吗?还说送了他许多手枪,他很欢喜。你应该趁着他欢喜,好好劝他两句。老爷子身子骨不如从前,这年过一次,少一次,天下人都团圆的日子,偏叫老爷子堵心。谁没有父母,做父亲的再不好,也不能这样狠心。」
白雪岚苦笑,「我在爷爷面前说四叔欢喜的话,全是哄老人家的,您怎么也听进去了?其实四叔这次回来,脾气不但没改,比从前更糟了。您刚才那些话,我也试着和四叔说过。我说一句,他堵一句,惹得他脾气犯了,差点要拿枪打我。我对别人或许有办法,对上他,实在不行。」
大太太便叹了一口气,有无可奈何之感。
一会,又说,「今晚老爷子跟前,你做孙子的,很该承欢膝下。讨得老人家喜欢,也帮你姐姐说两句好话。要见老爷子了,她颇为胆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