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孙副官,自己往睡房里走。到了门前,先定了定心,才沉着气推开门进去,见大灯已经熄了,只留着壁上一个如意形电灯,晕开微黄的光。
床上纱帐垂下,隐约见里面的被子里隆起一个人形。
他悄悄过去,掀开帐子。宣怀风闭目躺在床上,被子拉到胸前,睡衣领口下露着半截雪白脖子。白雪岚再有满肚子焦躁,也不忍打破这静谧的美,杵在床边欣赏片刻,觉得那乌黑的长睫毛轻轻覆在眼睑上,实在诱惑人,便伏身挨近来看。
不料他一挨近,宣怀风原本仰躺着的,忽然就翻了个身,换成了侧睡,拿脊背对着他。
白雪岚这就明白了,更从后面挨过来,用下巴蹭宣怀风的脖子,笑着问,「你也太调皮了。」
宣怀风不说话,用手把他乱蹭的下巴往外一拂。
白雪岚在他脸颊上亲一口,说,「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宣怀风只觉一阵香气荡进鼻尖,睁开眼睛,转回头问,「你身上什么味?」
白雪岚往自己身上一嗅,也知道露了行迹,心叫糟糕,脸上笑道,「我说我到花柳胡同玩去了,你信不信?」
宣怀风说,「你家里都翻天了,宋壬蓝胡子带人抓的抓,搜的搜,拷问了一天,还死了一个奸细。你有空到那种地方去玩?」
白雪岚说,「你说对了。如今我就算有那个花花心思,也没那个空。在外头忙了一天,见了几拨人,谁知道从哪蹭来的怪味。我去洗个澡,再清清爽爽地和你说话。」
说着便叫野儿,要她准备洗澡东西。
白雪岚进了浴室,浇湿身上,用肥皂把浑身上下涂一层,半寸不落地揉搓一遍,赶紧跳进大浴桶里。
再把头发也洗一遍,自己嗅嗅身上,绝找不出一丝脂粉气味,才用干毛巾搓着湿头发走出来。往床上一看,竟已空了。
白雪岚一愣,问野儿,「人呢?」
野儿往隔壁一努嘴,「抱着枕头到那边睡去了。」
白雪岚问,「这怎么意思?」
野儿说,「谁叫你一回来就吵得人家不得安生,只好避开你。」
白雪岚皱眉道,「你不知道,他不是这样的性子。若只因为我吵他睡觉,他只会将就我,绝不会避到另处去。这里头大概有缘故。」
沉吟片刻,问野儿,「他今天是不是和谁生了气?」
野儿说,「他那柔和安静,能和谁生气?」
白雪岚问,「那有没有谁和他生气?」
野儿说,「你昨天为他把大管家都发落了,太太念着他有情有义,又送了参汤过来,如今这宅子里,谁敢和他生气?人家不过要睡个安稳觉,你就想三想四,也太多心了。」
白雪岚想了想,说,「也许我是有些多心,他过去常为这和我生气。」
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到底过不去,他便又往隔壁的房间去。
那房里连壁灯也熄了,屋中幽幽的黑,白雪岚蹑手蹑脚摸到床边,把被子掀开一个角钻进去。宣怀风还是侧睡,脊背对着外头,白雪岚就从后头把手绕在他腰上,还未搂紧,宣怀风就往床里头挪了挪。
白雪岚挪近一点,宣怀风又不作声地往里一挪。
白雪岚心里诧异,这真像在斗气了。然而自己今天,除了染了一点脂粉香,并没有犯什么大错,究竟是何缘故?
若说只为了脂粉香,他显然是闻见之前就不大高兴了。
白雪岚暗里琢磨着,依然缓缓挨近过去。果然,宣怀风又是不作声地往里一挪。
这床才多大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宣怀风已到边了。这边抵着墙,那边紧贴着一个身体火炉般热的白雪岚,他被夹在中间,再也无处可挪。
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