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心机,可看来看去,只是两汪清潭,透着很容易叫人瞧穿的腼腆不安。
白太太微笑了一下,「这是雪岚的意思?」
宣怀风心中一惊,又不敢撒谎,硬着头皮,低声道,「是。」
白太太知道自己生的那个孽障,毕竟存着很顽固放肆的心思,看宣怀风这像是等着自己发落的模样,又叫人不好如何难为他,沉吟了一会,颔首道,「你刚才和我说,你母亲生了你之后就去世了,我听着也心疼。既然叫开了头,以后就这样罢。你和雪岚一个样,都叫我母亲。」
宣怀风紧巴巴的心蓦地一松,下一刻,鼻子里又冲上一阵酸气,眼角仿佛要湿了。他唯恐自己失态,强把眼角的湿意压了下去,点点头说,「是,母亲。」
白太太下了刚才那个决定,心里不知为何,却像是忽然松泛了些,语气也轻松起来,笑道,「你现在头点得容易,不知道有了这一句,以后可要吃苦头了。瞧过我教训雪岚没有?日后你要是做得不好,我也要那样不客气地教训你。」
宣怀风连连点头,那发亮的眼睛,好像很期待被教训似的,倒把白太太看得一乐。
白玉香耐着性子等了半日,这时忍不住了,说,「就为一个称呼,你们在这演了半天文明戏。现在称呼解决了,可以打麻将了罢?再不去,牌局真要散了!」
宣怀风恭恭敬敬地向白太太告辞,便被白玉香急急忙忙地领出了院门。
他本以为既是白玉香邀局,牌局多半是设在五司令府里,要出大门,少不得要找个听差传话,先和白雪岚打个伏笔。不料牌局却就是设在本宅的一个阔敞花厅里。
白玉香听宣怀风问,解释说,「这是爷爷定下来的规矩,说是几个儿子虽分了宅,但凡有个什么节,总要一大家子在一起过才好。昨天酒席上,几位伯父都约好了,说这次小年就到三伯父宅子里聚。现在时候还早,等到了下午,各宅里的人都过来了,你看这里得有多热闹。」
一边说着,一边已入了花厅。
第三十一章
花厅里已摆了一张麻将桌,翡翠块般的麻将牌乱堆在桌上。两位年轻标致的女子坐在麻将桌旁等人,见宣怀风和白玉香一道进来,都有些意外,看了宣怀风一眼,亭亭玉立地站起来。
白玉香说,「三伯母是尊大佛,我道行不够,请她不动。幸好,还算请了一位金童来。这是雪岚哥身边的宣副官,昨日祠堂上的热闹,正是为他而设。连雪岚哥也改口叫他做干哥哥了。你们瞧,行不行呢?」
她一说,两位女子更睁着两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正大光明地盯着他打量了。
宣怀风未免尴尬,微笑着像个绅士地躬了躬身,说,「廖小姐,我曾经在五司令宅前见过一面。另一位,倒是从未请教过。」
白玉香指着穿蓝裙子的年轻女子说,「这是甄秀玲。大伯的女儿嫁了她哥哥,算起来,大家都是亲戚。」
宣怀风记得白雪岚说过,白廖韩甄,是山东地界头一等有权有势的大家,面前这女子,原来就是甄家的人。果然是一副受过教育的闺秀的模样,只是看男子的目光,未免大胆直接了些。
心里这样想着,行动上自然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称呼了一声,「甄小姐。」
甄秀玲回以微微一笑。
「好了。」白玉香拍着手说,「介绍过了,也算认识了,来摆战局罢。我手痒呢。」
当下也没什么说的,四人便坐下,洗牌,开始打麻将。听差们送上热茶点心,都搁在各人手边的小茶几上。
对于麻将这东西,宣怀风向来不嗜好,从前偶尔要陪宣代云解闷,才不得已学了一些基本的规矩,所以牌技不佳,可说是十打九输。唯一一次胜绩,也就为禁毒院筹集资金物资那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