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岚说,「过了明路,我怕什么?要是遮遮掩掩的,教那些小人以为我们怕他们言语,更要添些难听话。还是光明正大的好,我看谁敢多嘴。」
一边说,一边把宣怀风一张白皙俊脸,擦出温热的淡淡的几丝红润来。
野儿在旁边瞅着他们缠成一团,先是捂着嘴笑,忽然又想起什么,急急地跑出门去。等她回来,宣怀风已经被白雪岚「伺候」完了,白雪岚就着残水,搓了一把毛巾,自己也擦了一把。
白雪岚问野儿,「你怎么忽然就害臊了?跑得倒快。」
野儿哼道,「谁害臊?这种事,你从前干得还少吗?又不是我胡闹,凭什么是我害臊?」
一连三个问题,把白雪岚问得蓦地心虚起来,悄悄回头瞄一眼。所幸宣怀风刚才被他闹了一通,挣扎时两手乱动,袖子打到盆里全湿了,去换了一件衬衣,也才从另一边走回来。
白雪岚赶紧轻咳了一声,正经起脸色问野儿,「手里拿的什么?」
野儿把手里的公务包放在桌上说,「前阵子五司令来,不知找什么东西,乱翻了一气。我猜他大概是要找这个,就藏起来了。现在你回来了,自然要拿出来。」
宣怀风呀了一声,过去把公事包打开,拿出里面的文件看看,惊喜地说,「这是兵工厂的文件,在首都签的合约也在。我原本有些担心,这些文件要是掉了,重做出来工夫可大了,没想到被你保护起来了。野儿,你怎么知道要藏这个?你可真聪明。」
野儿见自己被夸了聪明,脸上露出一丝俏皮的得意,笑着说,「我其实不知道,就是讨厌五司令太横。就算是长辈,自己侄儿住的地方,也不该招呼也不打就闯进来呀。所以,我总要藏点什么才好。不然,少爷回来知道了,要骂我没把他的家当看好。」
白雪岚说,「家当丢了,干系不大。只是我这阵子在医院里混忙,没空和你追究,怀风一个新来的,那天他怎么知道钻到父亲屋子去?谁给他领的路?」
野儿对宣怀风受伤一事,心里也感歉疚,不过她是少爷最宠爱的丫鬟,现在被这样当面责问,脸上很下不来,便笑着轻哼一声,「我见宣副官很担心司令为难你,才带他去。钻狗洞,偷听,你从前带着我也常干,如今竟又稀罕起来了?幸亏我带了他去,要是他不在,你被司令踢死过去,谁来救你?可见这事,我做得并不差呀。」
话音一落,白雪岚猛地一扬手,把桌上的铜盆打翻。铜盆撞在地上,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水溅了野儿半裙子。
野儿骇了一跳。
白雪岚黑沉着脸向野儿道,「你做得不差?他骨头都断了!父亲的脾气,别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你竟敢背着我,带他去冒那么大风险!」
野儿从小伺候这位不把礼法放在眼里的少爷,被调教出一身野性,没大没小的话,不知说过多少,何曾被这样凶恶地骂过,此时又惊又怕又羞,两只大眼睛上,蒙上一层颤颤巍巍的水雾。
白雪岚越骂越气,霍地站起来,指着她鼻子喝问,「那日,父亲若是手枪带在身上,一枪要了他的小命,你怎么说?」
宣怀风也被他这可怕的怒气吓着了,怔了片刻,忙上去扯着他说,「有话好说,事情过去许久了,你忽然发这样大脾气。何况她一个女孩子,又是你身边亲近的人。」
白雪岚语气很重地说,「正因为她是我身边亲近的人,我才生气。到了现在,她还一点不知道错,自以为有功呢。这样下去,她更要自作主张,把你推到火坑去。」
宣怀风说,「这话严重了。是我央求她带我偷听你和你父亲说话,她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后面要发生那些事故?你看你,一发脾气就摔东西,淌我一鞋子水。屋子里干净袜子放哪里,我不知道,劳驾你陪我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