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岚对这一幕,看起来并不如何在意,见他们二人之间沉默下来,便向林奇骏平和地问,「令堂的去世很突然,我和怀风听了,都吓了一跳。听说是摔了跤?」
林奇骏不知想起什么,神情中透出一种极为悔恨的痛苦,只那么一掠,又都隐藏起来了,点点头说,「是。她老人家爱早起到露台上坐着喝茶,没想到露台积了雾水,地上滑,一不留神就摔了。当时偏又没有人,等我发现了,赶紧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白雪岚叹道,「上了年纪的人,真是少留一点心也不成的。」
林奇骏苦笑道,「那是。我何尝不怨恨自己。若我时时刻刻陪着,在母亲身上多留心,未必就有着惨痛之事。」
宣怀风忙插一句说,「奇骏,你别多心。雪岚他并没有指责你不留心的意思,他这人说话,向来不经脑子。」
林奇骏的目光,便又落到宣怀风身上,里头多了几分失落的感概。
宣怀风一怔,知道是雪岚二字说得不好,暗暗懊悔自己失言,再一看白雪岚,正泰然自若地瞅着自己,脸上那颇有风度的微笑,实在有些可恶。
这时,月台上响起一声长铃,大概是哪趟车快要进站了。
白雪岚朝手腕的外国金表上看了看,「我们也该走了。」
和林奇骏打个招呼,便带着宣怀风走了。
至于林奇骏如何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如何怅然落寞,倒不曾理会。
到了对面月台,早有许多人,手里挥舞着车票,挤在各处火车车厢门口,每个车厢门口都有一个列车员站着,查看一个,才让一个上去。
三等座车厢,门前挤着的人最多,再往前去,二等座,一等座,人渐少了些。最远处,隐约瞧见车厢颜色和其他的都不同,是簇新的明蓝色。
宣怀风看白雪岚昂然前行,显然是往那蓝车厢走,不禁问,「那不是蓝皮子?」
白雪岚笑道,「当然是蓝皮子。首都到山东可不近,我们这样的人,难道还去坐那些又硬又臭的普通一等?」
宣怀风不赞成,「照你这样说,一等座又硬又臭,那三等座岂不是不容于世了?这蓝皮子车厢只从外国进口了几十节,如今派的都是政府公务上的用场。你是不是将总理的公务车厢拿了来私用?这太奢靡了,而且又滥用公物。要招惹了报纸舆论,又是一番风雨。」
白雪岚老神在在地道,「少担心,那些写小报的,难道我反要怕他们。何况这次,堂兄要我顺道也往历城,章丘走一走,查看匪情。这也算得公差吧?」
正说着,忽听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又有人喊「快拿住!」,人群中一阵骚乱。
宋壬不知发生何事,正叫护兵们把两人保护起来,忽然一个脏兮兮的孩子从人群里箭一般地窜出来,却慌不择路,直直向宣白二人所在逃来。
还未到跟前,一个巡警恰好拦住,伸手一个耳光把那孩子打翻在地上,骂道,「有娘生没娘教的,揍不死你?」
抬起脚,还要踢。
宣怀风忙喝道,「住手!青天白日,你就这样打一个孩子吗?」
巡警听了,回头一看,见宣怀风衣冠楚楚,丰神俊朗,知道不是一般人,虎起的脸赶紧换了笑脸说,「您误会了。别看他年纪小,是个老扒手呢。」
宣怀风打量一下,那孩子被扇得嘴角流血,躺在地上,手边的地上跌着一个半新不旧的绣花钱包,可见巡警并没有说谎。
宣怀风说,「就算如此,也不能这样打呀。」
巡警笑道,「您先生慈悲,既然开了口,那我就不打他。可他常在这火车站的人堆里扒钱,以后也少不了挨打。我们手底下还知道轻重,那些被偷了钱的人恨极了扒手,抓到都往死里打